“治疫病?”小婉听得讶异,便问道:“孙先生,可问是什么法子?”
“是以石灰……大蒜……”
听孙思邈这么一说,小婉和张陵不由得哑然失笑。
“哦,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孙思邈注意到了,不禁讶然问道。
小婉连忙收拾神色,轻声道:“孙先生,此法并非治疫之方,而是防疫之法,先生此行恐怕是徒劳了。”
孙思邈摇摇头:“老夫可不以为如此。虽然此非治疫之法,却可以有效的防止疫病的发作和流役,其价值较之治疫之法犹有过之,献此法者,功莫大焉,可惜老夫缘悭一面。”言下,颇有遗憾之意。
能够得当代药王这么一句,小婉和张陵心中俱都欣然,方子本身是无所谓,但能够活人无数,这才是最让二人欣慰的。
二人没有表示,旁边的紫鹃却‘咭’的一声笑了起来。
“没规矩”小婉脸一沉,便有些责怪。如果是平常时候失礼,倒也无谓,可眼前是孙思邈,那就不应该了。
孙思邈却不以为忤,微笑道:“这位是紫鹃姑娘吧?也是好久未曾见过了。”
紫鹃被小婉嗔怪,也是不安,但她也没想到当日在长安不过是匆匆一面,这位神医竟然就记住了,既兴奋,又有些惶恐,连忙弯身行了一礼,连声请罪。
“呵呵,不罪,不罪。”
孙思邈摇摇手道:“不知道刚才紫鹃姑娘为何发笑?”
紫鹃红着脸道:“先生所说的献方之人,正是老爷和夫人。当日老爷任怀柔县令之时,恰值水患,便献了这个方子,活人无数。”
“原来如此”
孙思邈大感意外,向小婉夫妇拱手道:“没想到二位竟然就是老夫欲找之人,真是失敬”
“哪里哪里,孙先生客气了”张陵也拱手还礼。
小婉心中却是微微一沉……方子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位药王找他们干嘛?探讨医术?那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里,小婉微微笑道:“是啊,我们这个方子也是无意中听一位老大夫说过,才知道的,那年发水的时候,情形与那老大夫所说一般无二,真是托了他的福,只可惜我们转年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已经作古了。”言下不胜嘘唏。
没办法,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真要往深里谈,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谈……不要在专家面前谈专业的事情,这是她的原则。
主客三人说着话,有些东西就不免涉及到医疗保健方面,张杨氏虽然已经康复,但早年损伤的底子却是补不回来了,小婉借机请教,也就把防疫方子的事情糊弄过去了,只是张陵还纳着闷,不知道小婉什么时候又遇到个老大夫了,只是他也聪明的紧,谨守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原则,绝对不乱说话。
说话间,雪雁已经抓了药回来,孙思邈检查了一下之后,便亲自去厨房煎药,小婉夫妇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跟着过去,却见一名下人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刺史大人派人前来传话,说是要请老爷去府上一叙。”
张陵听了,刚要出去,却被小婉拦住,然后对那下人道:“你让来人在偏厅中等一下,就说小郎君正在服药,稍候片刻再去。”
小婉的意见很大,就算是刺史大人也不能将人呼来唤去的,天大地大,孩子最大,先等等再说……好在小孩子的药没那么难熬,没有太长的时间,药便熬好,然后凉了凉,哄着喂宝儿服下——可怜的小家伙这几天已经烧得萎靡不振了,根本没力气闹腾,喂药的时候反倒是十分轻松。
服了药,宝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但看那脸色,听那鼻息,明显是强多了。
小婉看了张陵一眼,道:“快去吧,免得刺史大人等得着急。”
“张大人,张夫人,那老夫也告辞了。”孙思邈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绝对不愿意住在病人家里,哪怕是并不太奢华的地方。
夫妇俩也不好强作挽留,让人套了马车送孙思邈回去,又约了再来的日子之后,小婉便急匆匆地去看孩子,而张陵也去看刺史府的来人,毕竟不能让刺史大人久候着。
来人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刺史府的总管,原来的老王总管虽然没有正式退下去,却已经在长安王府营养起来,跟着王守拙来河北的是他的儿子,人称‘小王总管’。此人三十余岁,颇有乃父遗风,在知道张陵爱子得病,正在延医诊治之后,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此时看到张陵过来,还很关切地询问宝儿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犬子刚刚服药睡了,劳王总管久候,还望海涵”
张陵满脸的不好意思。小王总管虽然不在官府的编制,却是刺史大人亲近的人,所以没有人对他无礼……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和气生财,与人为善,在官场上,又哪里会有什么小人物,就算是小人物,有时候也会搅动大风雨的。
小王总管微微一笑:“可怜天下父母兄,张大人所为正事,就算是我家老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您的。”
他年纪轻轻便成为刺史府里的总管,可不仅仅是子承父业那么简单的事情,本身也是具备相当的才能,镇压得住手下,才能够坐得稳这个位置。如果是其他官员,他见了也就是笑一笑罢了,但小王总管知道张陵在刺史大人的心中,位置是绝对不一样的,所以他也不敢随便地拿架子。
二人走出张府,张陵很自然地问道:“王总管,刺史大人找微臣有什么事情?”
那小王总管看看四周无人,叹了口气,道:“刺史大人召姬先生所为何事,小人这种身份的人哪有资格知道。”
话是这么说,等话音落下之后,小王总管又凑到张陵的身边,小声的说道;“不过,刺史大人最近还在为农桑之事发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