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美人落落大方地在一旁坐下,婉儿和莲儿仍随侍两侧,彷佛是她的贴身保镳。
柳婆子一看这情形,心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脱得了身的,只好识趣地笑道:“李侯爷,你们多聊聊,恕我失陪了。”
李存信又把手虚空一托:
“大娘请便。”
等柳婆子出了厅,李存信即问:“方才听姑娘弹唱的一曲,好像是以前有位秋娘也唱过的?”
韩宏有段时期不得意,为乐坊的歌倡捉刀之事,已经是众所周知,公开的秘密。当然,秋娘因而唱红,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毒美人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含笑点了点头:“奴家才浅艺不精,只能拾人牙穗,尚望侯爷不要见笑。”
“哪里话,姑娘过谦了。”李存信略一沉吟,又道:
“不过,据我所知,平康里巷所有的歌倡,一旦得一佳曲,无论是自创或由人代作,都若获至宝,绝不会词曲唱谱流落他人之手。
秋娘已离长安甚久,此曲因而成为绝响,从此没有人唱它了,不知姑娘是如何得到唱谱的?”
想不到李存信要见琵琶娘子,竟是为了查问这件事。
毒美人暗自一怔,心想:
“啊!我们真是百密一疏,怎会竟忘了这个人?这些时日以来,真正跟韩宏接触最多的,既不是大相国寺附近一带的曹二虎等混混,也不是新结交的许俊,而是李存信和侯希逸啊!
我们当初认为,以李存信和侯希逸的身份,似不可能为了“琵琶三绝”,卷入江湖纷争,所以一直没有怀疑这两个人。
难道是我判断错误,这两人竟然……”
李存信见她沉思不语,洒然一笑,轻描淡写道:“姑娘若有不便,就不必说了。”
毒美人猛然回过神来,随机应变道:“其实这也没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秋娘唱红的那两折悲曲,原是新科进士韩爷代作,日前曾带了他夫人来向大娘辞行,正好见到奴家在,便以那两首旧作当见面礼,转送给我了。
当时奴家不好意思接受,唯恐被讥为掠人之美,韩爷便说,反正秋娘已从良,离开了长安,不想让两折得意之作成为绝响,一定要奴家收下,并且要我练好了有机会唱给他听听。
今晚奴家一时兴起,就弹唱起来,不想惊动了侯爷。想必侯爷以前曾听秋娘弹唱过此曲,那奴家一定差她太多了。”
其实那日韩宏与柳青儿,答应回去合谱一首词曲相赠,事後一忙就忘了,毒美人第二天也未派人去取。
但她脑筋动的相当快,乾脆把那日的事扯上了,反正韩宏已离长安,李存信也绝不可能为此去求证。
况且,毒美人的神色自若,表情逼真,好像真有那麽回事似的,使李存信似已信以为真即使李存信真想探听秋娘,这番话也使他无懈可击了。
果然李存信不再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
“你与柳青儿姑娘是旧识?”
“不。”毒美人笑道:“我才来不久,那时她已嫁作进士夫人了。”
李存信“噢”了一声,注视著毒美人的脸上道:“姑娘一脸福相,只是眉宇之间……”
说到一半,他故意欲言又止起来。
毒美人不禁好奇地追问:“怎麽样?”
李存信道:
“恕我直言,姑娘眉宇之间带有杀气!”
毒美人一怔,惊道:“那是说,我可能遭凶罗?”
李存信笑了笑,道:“那倒也不尽然,也许姑娘将来是位将军夫人,或是位女将军,手操生杀大权吧!”
“侯爷会看相?”毒美人笑问。
李存信洒然一笑道:“请姑娘把右手伸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