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进行得出于意料的顺利。北望派的连青山没有追究唐少棠先前离席时的无礼,也没有在此刻扫兴追问阮棂久的来历。他只是本着对弟子张世歌的信任,依着接班人楚告天判断,将二人视作有缘来聚的客人,热情招待。
席间一切如常,将近尾声时,一声啄窗的细小动静引得众人同时转头望向窗边,连青山先所有人一步迈出,推窗探身,抬手接了一份久候多时的飞鸽传书。
那是一份家书。
无需打开,他也能从系绳绑结的熟悉手法认出来。
“师娘的信终于到了?”江云雀顺手从桌上端了盘小食,凑到窗边喂鸽子,欣喜道:“这样师娘也算是跟我们一起过节了呢!”
连青山此次兴师动众出了北望派,来到热闹繁华之地举办金盆洗手大会,除了告别江湖纷争,更有意聚一聚昔日友人以及各派当主,好替自己的徒儿们铺条平坦的未来路。妻子在病中不宜奔波,便没有随行,而是留在派中照看其余弟子。
未料回程的计划因范家变故与楚告天受伤延误了时日,就此错过了团圆的节日。但这一封及时的家书足以慰藉遗憾。
“为师先歇下了,告天啊,你也看着点师弟师妹,别闹得太晚。”
楚告天领命,向师弟师妹们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
北望派的所有弟子点头的点头,摸肚子的摸肚子,打呵欠的打呵欠,一副副困顿将歇,绝不会半夜闹腾的乖巧模样。他们心领神会:师父这是要回房细细读师娘的来信了。
连青山对徒弟们这番装模作样已经习以为常,心知他们必会玩闹一番,仍是慈祥地摇了摇头的,向房间走去。
临走前,他顿足回头,忍不住悄悄打量一番唐少棠。
“……”
这似曾相识的容貌,过人的使剑天赋,先前离席时意味深长的话……
连青山本想单独留唐少棠聊一聊故人。
再问一问他师承何处?父母家人可还健在?
只是见一桌后辈们相谈甚欢其乐融融,他这个当长辈的,实在不好扫兴打扰。
他微微叹了口气,心道:罢了,总有机会。
……
连青山前脚刚走,江云雀后脚就笑嘻嘻地抱着鸽子转了回来。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扫过众人,提议道:“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咱们来玩个游戏?”
闻言,张世歌一口饭噎住,脸色难看地向后仰了仰身子。林儒安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
楚告天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咳。”
又来了。
北望派上下,一听说小师妹要玩游戏无不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据他们亲身体会,小师妹奇思妙想甚多,当初当街招人变装去参加师父的金盆洗手大会,就是她出的主意。年年团圆饭时,她也总能想出新的鬼点子助兴,年年不同,花样百出。
偏偏她提出的游戏,可不是寻常人家投壶之类的消遣。
但今年与往年不同,在场的除了他们师门的自己人,还有两个来路不明的危险客人。即便是玩个接龙问答的罚酒小游戏都有可能问出大问题,更别提其他不寻常的游戏了。
这不是在玩游戏,是在玩火。
江云雀兴致满满地戳了戳自己精致的小脸,自言自语道:“不如就玩力拔头筹?既然都是习武之人,比武如何?谁赢了头筹,就……当场展示一套自己最拿手的武功!”
当初令师父深受打击的功夫,她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谁知,她难得一见地提了个平平无奇的主意,却遭到了师兄们的一致反对。
楚告天:“小师妹,师兄我觉得不妥。”
三年前能下重手打败师父的问名客,并非合适的切磋对象。
就算小师妹是想一探对方武功深浅,恐有不小的风险。
张世歌:“这……小师妹你再想想?”
这不是比武,是挨打啊小师妹。
林儒安委婉道:“小师妹,你看,咱大师兄都受伤了,如果比武的话,他不就无法参加了吗?”
大师兄楚告天还瘸着腿,在场能打的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