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杨戟放下杯盏,叩拜行礼,起身离开。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杨戟将军离开了宫中,李镛一个人在殿内坐着,静静坐了许久。
突然,毫无征兆的,素来冷静自持的御皇猛地掀翻茶案,将殿内的摆设、帷幕,撕扯得稀烂。
-
每天深夜,柳鸷会让姐姐苏醒过来片刻。停灵的室内,柳鸷、张引素、柳丞相、杨戟、柳乌五人都在,将出殡后的私奔之事商议到滴水不漏。
柳丞相为女扶灵到关隘外,由杨戟接走柳乌。
柳鸷无法离开柳府太远。一旦柳乌被送出柳府,它的污秽之力就失效了,无法再让她陷入假死。
但在别人面前,它的身份还不能揭露,只能用“假死药吃完了”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杨戟:棺木送出后,御皇还会再拦吗?
柳丞相:御皇不会为了柳乌,真的把事情闹大。拦出殡的队伍成何体统?他不会做。
柳鸷:万一呢?
张引素:没有万一。他是御皇,一举一动,天下人都看着。他派人来查柳乌的死,以什么名目?没有名目的事,他决不能做,他很清楚。
更何况,这不是公事,是男女私事,若是落人口实,便是遗臭万年。
他怕的。他是李眠用霸王道养出来的王,他怕许多事,绝不会肆意妄为。
——明日破晓出殡,便尘埃落定。
-
长音呜咽,白钱飞舞。
抬灵的队伍已经在府外候着了。柳乌躺在棺中,等待棺盖合上。
柳父最后看了眼女儿,疼爱地拂去她鬓角乱发。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就在要分开时,他听见女儿轻声说了一句话。
山高水远儿去也,他年携父过江洲。
——南佛柳乌,今日出殡回乡。
人们缓缓步向城门,杨戟和张引素在远离队伍的暗处观察。
城门开启,落入第一缕熹光。队伍延伸到街尾,有人哀戚,有人不安,有人期待。
然而,它停了下来。
当张引素意识到发生何事时,彻骨的寒意爬满背脊。
拦下仪仗的是数支声势浩大的羽林军——御皇直属的亲卫。
城门口,一支更为森严雍容的仪仗出现在熹光中。脑翠扇,天家之尊。
——李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