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会不会这样想又是一回事。无论李眠如何教他摒弃这种想法,可这种想法都会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让它在吧。
李眠怔了很久,似乎在思索某件荒唐、可笑,却合情合理的事。李镛在等他的回答,但没有等到。
李眠说他要带春衣去办一件事,准备更衣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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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丞相回去后,将家里收拾了一下。可北楼那边仍是一片荒芜——不管是谁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人,都没法立刻应对。老人也是同样。
柳鸷就被留在了那。李眠和春衣到的时候,他蜷缩在满是灰烬的楼里,神色呆呆的。
春衣:你……是不是没吃东西?
柳鸷没声音,饿的。他根本不知道,人是要吃饭的。
张引素的身体差点就被他活活饿死——他们连忙唤仆人给柳公子灌了点蜜糖水,才让人缓过劲来。
春衣:你要是把这具身子饿死,那他就真回不来了。
他扯开柳鸷的衣襟,翻出那枚紫雷花钱的坠子——柳鸷不知道要把它拿掉,清圣之气的圣物,把这具容纳污秽的身躯烫出了疤痕。
还好没拿掉。
柳鸷回过神来:你们来干嘛……
春衣看了眼李眠,不敢擅作主张说出口。倒是李眠,神色淡淡的:超度你。
北楼外,侍卫们已经遵照命令,从泥土中挖掘着什么。须臾,有人从很深的地方挖出了一些细碎的东西。
是骨头,很小的残骸。几乎像小猫、小狗似的,稍不留意,根本不会以为是孩子的骨骸。
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不敢议论。这座府邸一直有闹鬼的传闻,与之相联系的,还有些关于前朝的旧事……
在很久之前,这座宅邸曾用来让前朝的皇子皇女们居住。那是李氏元主的恩德,让那些孩子在这度过一生。
接着,这些孩子的往后,就再也无人过问了。
柳鸷看着那些骸骨,在心里很深的地方,猛然有了些感应。就好像在过往的某日,曾有人把他推进这口深而窄的土井,他爬不出来,只能看着土一点一点被推回坑里……
李眠没有解释,让人将那些骸骨收拢,交给春衣。那枚紫雷花钱还在微微发烫,因为感应到污秽之力的起伏。
那个人的残魂在其中——将肉身让给污秽时,张引素魂魄消散,唯有一缕残魂,被这枚赦威道的花钱所留存。
虽是如此,他也需要在楚山的赦威道清圣之地沉睡多年,才可能苏醒复原。
残骸被浸泡在清水之中,碎碎落落。柳鸷好奇地探头看它们,心跳得越来越快。
春衣在旁边和他解释,好像“超度”是件很好的事;可柳鸷却只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