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有一搭没一搭地落下,沿着这条小道蔓延散开。
倏忽,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上身后圆溜溜的眼睛。
覃煊神色平淡,眉宇间有种秋意绕人的衿贵与寒凉。
“一路跟着我做什么?”
陆今湘眨眨眼,精致的脸蛋上略过无措,迟疑地“额”一声。
拉长的音调里,覃煊似是想到什么,左侧眉梢挑起,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你不会以为,我又在堵你,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额,事实上,我确实找你有事。”
话音顿住,覃煊右侧眉梢跟着挑起,上下打量她,嗓子里轻哼一声,示意她继续。
晚风飒爽,将一缕散在脑后的头发拂到鬓前,稍显凌乱,陆今湘抬起手,将那缕散发抿到耳朵后,朱红熔金的晚霞正映在她脸蛋上,为她面庞染上一抹晕红,那双黑亮的眼眸在晚辉中愈显剔透明亮。
“谢谢你。”她说。
覃煊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唇角露出抹挑逗的微笑。
“为你姑母的事?”
陆今湘点头,想了想,说。
“我没想到你会出声。”
姑母跟覃煊的矛盾乃历史遗留问题,捋清楚当初发生过什么事,她也说不出来到底谁的错,诚然,姑母当初确实无心之失,但覃煊受到伤害,以至跟亲人离心确实有姑母的因素。
覃煊今日一身魏晋装扮,长袖宽袍,脚趿木屐,袖袍被秋风鼓起一块儿,另一只袖子顺着淌下,随风蹁跹好似只白蝴蝶。
他抬起左手,捋平高高鼓起的右袖,十指纤长,眉目平淡无波。
“我不过是不想家里闹得一团糟,顺便不想让某人太过舒坦,不是特意为谁撑腰。”
这个某人,想起便秘脸色的齐国公世子,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陆今湘“唔”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眉眼弯弯,眼中笑意带着点俏皮。
“其实,你不必总是推拒,无论如何,我都会承下你的好。”
谁推拒了?他说得是实话,覃煊拧起眉,放下袖子,任由袖子披风飞扬。
“想来这么多事,还没教会你一个道理,不要过于自作多情。”
顿了顿,又道:“你呢?前些日子不是还立誓跟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陆今湘脸上作思考状,鼓着小脸,坦然道:“唔,我承认,我是有些狭隘。”
覃煊愣住,带着些纳罕色彩仔细端详她,口中啧啧,眉角一点一滴积攒起懒漫和戏谑。
“瞧瞧,我没听错吧,你是在主动跟我示好吗?”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我是在表达我诚恳的谢意,以至于,我愿意放下你之前对我的成见。”陆今湘态度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