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碎齿也不生气,“呵呵”笑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好好感谢我,反倒嚷嚷着说这种话……啧啧啧啧,以后不准再说了。”
赤鼻被他说得心里一阵发慌,本能的想要跳起来逃跑,却无法改变半固定坐姿。他神情惶恐不断观望四周,看见前后都是延伸出几里长的黑色人龙,还看到一辆辆被牲口拉运的车辆,包括很多熟悉与陌生的面孔。
“我们这是去哪儿?”他不自觉用上了“我们”这个词。
“去磐石城。”碎齿的表情很悠闲:“那是我们的新家。”
“那狂牙城怎么办?”赤鼻虽然样子凶恶,却很年轻,本能的有些恐慌。
“狂牙城已经不存在了。”碎齿平静地回答:“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根本用不着问,这只是赤鼻心里的自我挣扎。恐惧越来越强烈,他感觉很多东西正在远离自己,干脆仰靠着半躺在车上,望着头顶湛蓝色的天空,目光迷离,思绪随风飘荡。
“要不要我把你解开,下来走走?”碎齿发出善意提醒。
赤鼻缓缓转过头,呆滞的目光深处有一丝凶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沙齿是你们的王,也是狂牙城的城主。”碎石举起粗壮的右臂,炫耀地在赤鼻眼前晃了晃,答非所问:“我砍了他的脑袋,用他的人头做了个碗,有机会咱们约着一起喝酒。”
城主?
部族之王?
这些事情距离赤鼻太远了。
他还没有忠心到为了一个死人殉葬的程度。
碎齿是个爽快人,他拧开捆绑赤鼻手腕的铁丝,把他从车上放下。
“跟我走吧,去磐石城,好好过日子。”也许是觉得这句话蕴含了过于丰富,令人容易产生误会的猜测,碎齿补充道:“我没撒谎,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我一直把他当做弟弟。”
赤鼻活动着被勒出道道红印的胳膊,保持着戒备,皱起眉头问:“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碎齿扭了一下嘴角,这问题触动他内心深处一些不好的回忆:“他跟着雇佣军去打仗,受了伤,其他人把他给分了。”
赤鼻用力抽了抽鼻子,情绪有些低落:“都是粮食闹的。”
“跟我们走吧,磐石城是个好地方。”碎齿再次发出邀请。
赤鼻没有回答。
但他没有转身逃走,也没有停下脚步。
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问:“在城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给我那块饼?”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碎齿足足思考了两分钟,才慎重给出答案:“我看你一直都吃不饱,就多给了你一块。毕竟……你长得像我兄弟。”
赤鼻满意地点点头。
他永远不会知道真实的答案。
碎齿也永远不可能告诉他。
其实是因为你太高太壮,我担心一块饼子里下的药分量不够,闹不翻你,所以才给了两块。
……
老祭司早早就站在磐石城的高塔上,远远看见地平线上缓缓蠕动的黑色人群,连日来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变得狂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