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离去后,高布莱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桑纳面前。这个男人比他预期的显得苍老,黑发已稀疏,瘦骨嶙峋的身材弱不禁风。他不是紧张地拉扯着嘴唇,就是不断晃动脚跟在地板上嗒嗒作响,这让高布莱斯更感为难。他从上衣口袋取出几张照片,夹在双手之间。他开口时带着诚挚深沉的同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件事,先生,”他慢慢地说;“昨天早晨发现一具符合尊夫人特征的女尸陈尸在海滩。当然在你指认之前,我们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男人的脸孔因恐惧而扭曲。“一定是她,”他语气坚定地说;“我在赶回来的途中,一直在想一定出事了。凯特绝对不会让汉娜一个人乱跑。她很疼她。”
高布莱斯勉为其难地翻开第一张脸部特写,拿给桑纳看。
桑纳立刻点头确认。“没错,”他哽咽说;“就是凯特。”
“很遗憾,先生。”
桑纳以颤抖的手接过那张照片,仔细端详。他激动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高布莱斯简要说明发现凯特的经过和地点,他认为目前还没有必要提起强暴或谋杀。
“她是溺死的吗?”
“是的。”
桑纳困惑地摇晃着头。“她在那边做什么?”
“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认为她一定是由船上坠海。”
“那汉娜怎么会在普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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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7(2)
“我们也不知道。”高布莱斯又说一次。
桑纳将照片翻过来,递回给高布莱斯,似乎只要看不见就可以装作没有这回事。“说不通,”他哑着声音说道;“凯特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带着汉娜同行,而且她讨厌驾驶帆船。我们以前住在奇切斯特时,我有一艘32英尺长的帆船,不过我总是无法说服她搭船出海,因为她很怕在大海中翻船溺毙。”想到她的恐惧竟成事实,他不禁再度将头埋入双手中。
高布莱斯等他平静下来。“你怎么处理那艘船?”
“两年前卖掉了,用那笔钱买了郎顿别墅。”他再度陷入沉默,这次高布莱斯不再打扰他。许久后他心灰意冷地再度开口:“我真的不懂,星期五晚上我才和她通过电话,她当时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在48小时后就死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总是更令人难以承受,”高布莱斯同情地说;“我们没有心理准备。”
“我不相信。我是说,怎么都没有人试着去救她?有人落水时,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的。”他忽然满脸震惊。“噢,天啊,是不是也有其他人溺毙?该不会是她搭的船发生船难吧?那是她最怕的噩梦。”
“不是,没有证据显示发生了这种情况。”高布莱斯倾身上前,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们位于一楼的一间空办公室中,坐的是硬邦邦的椅子。他真希望这场交谈能在气氛较为温馨的环境中进行。“我们认为凯特死于谋杀,先生。总局负责验尸的法医相信她遭到强暴后,再被凶手故意丢入海中淹死。我了解这对你来说是一大打击,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如果我们能做点什么让你好过一些……”
这件事对桑纳的打击太大,他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丝讶异的笑容,凝视着高布莱斯。“不对,”他说;“一定是搞错了。这具女尸不可能是凯特。她不会跟陌生人外出的。”他犹豫地伸手要照片再看一遍,霎时痛哭失声。
桑纳心力交瘁,数分钟后停止哭泣,一旁的高布莱斯默不作声,基于以往的经验,表达同情只会让对方更难过,于事无补。他默默坐着眺望窗外,窗户面对着公园及远方的普尔湾,他在桑纳再度开口时才转过身来。
“对不起,”桑纳说着,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我不禁在想当时她会有多恐慌。她不大会游泳,所以她才不想搭船出海。”
高布莱斯将这一点谨记在心。“不晓得我这么说能不能让你安心一点,她已经尽全力自救了。最后她是筋疲力竭而死,不是大海夺走她的生命。”
“你们可知道她怀孕了?”他再度热泪盈眶。
“是的,”高布莱斯温和地说;“真遗憾。”
“是男孩吗?”
“是的。”
“我们想要个儿子。”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掩住眼睛许久,然后突然站起来,走向窗户,背对着高布莱斯站着。“我能帮你们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有关她的任何事。我们需要她的资料,越多越好,例如她朋友的名字,她平常都做些什么事,她在什么地方购物等等。”他等待着回应,但桑纳默不作声。“或是你想明天再谈?我知道你一定很累了。”
“事实上,我想我快吐了。”桑纳脸色惨白地转过身面对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后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