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河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懑,但满肚的不甘无奈,最后也只是化为一口叹息,摇了摇头道:“他娘的,算计这么多,真不知道这群狗东西脑袋是怎么长的,如果再给我曹河上沙场的一天,我绝对多杀几个南唐麻瓜,算了算了,再怎么说,也早已经无力回天了……”
林砚走到这一站一坐的两人面前,身后那把拖地的朴刀刀身一翻,朝前伫立着,刀芒闪过一丝光亮,即将饮血的刀身,显得有些许跃跃欲试。
曹河见此模样,依旧是眼神平静,一手握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可发黑的鲜血,依旧从掌隙之间渗出,整条左手仿佛都成了“血臂”一般,曹河强忍着剧痛说道:“得了吧小王八蛋,你也早就是强弩之末了,用不着在这里给老子装,强吊着一口气压着气机的缭乱罢了,你们江湖武夫这点把事,老子这些年还是有见识过的。”
林砚抬手指了指,又紧握成了拳头,意思很明显,我林砚是强弩之末没错,气机从刚才开始,便如同脱缰野马也般乱窜没错,可你曹河的情况,又能比我好到哪去,失血过多加上体力不支一起涌来,虽说是军伍磨砺出来的身子骨,可也废了一条手臂了,之所以会在这种情况下坐下去,恐怕是因为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曹河闭上双目,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刚想开口,那把朴刀的刀锋,已经是毫不犹豫地贯穿了他的身体,曹河瞪大了双眼,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眼底的不甘,也在生机的逐渐流逝之下,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底色……
邹非绍也是没能反应过来,这个一路上陪着自己走过来的后辈,便已经先走了一步。
“哈哈哈……老夫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的死法,可活这么大岁数,那一天,却从来都没有到来过,本以为干完这一次械运,就跟上头请辞,告老还乡,结果信心满满的一次,却全然没有了机会,回首想来,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了……也没当上什么大官……”
邹老头抚着胡须,老脸之上滑落一滴泪光,一手抄起旁桌上的长刀,往脖颈一抹,满地猩红,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林砚的脸上,古井无波,伤臂的食指,微微有所颤动,这个男子挪了挪一旁的木椅,一屁股坐了上去,闭目养神,直至耳边的刀剑声渐渐平息……
姜少卿和上官仪皆是持剑走来,身上不乏有些许狼狈,但好在也都解决了各自的麻烦,林砚缓缓睁开双眼,对着姜少卿开口道:“事情稳妥了?”
姜少卿点了点头,而林砚又是呼了口气,这才站起身来,朝凌乱不堪的柜台走去,一手拨开柜台底下那酒缸桌椅,露出了一个装死的人,很明显,此人便是客栈掌柜。
林砚拽着他胸口的衣领,将他靠在柜台旁,轻声开口道:“不必装下去了,死没死你自己清楚。”
这个被当面揭穿的酒栈掌柜,眼看装不下去,也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禁闭双目哭喊道:“这位大人不要杀我啊!这是您的恩怨,跟我没关系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都靠我这一个人糊口呢,小的一开始便晕过去了,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请您高抬贵手吧……小的真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剑锋出鞘的声音,这个酒栈掌柜,在此时此刻,就如同被哽住了喉咙一般,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瘫软在地,浑身直冒冷汗。
林砚再次将他拽起,看着这个怕得要死,却依然紧闭着双目的掌柜,一道细微的抽剑声扫过,这个掌柜的脖颈处一凉,在伤口处渗出鲜血,奇怪的是,人却并没有倒地不起。
看着这个酒栈掌柜慌忙地捂着脖子,林砚轻声说道:“放心吧,没有伤到你的咽喉气管,只是擦伤一下表皮,总不能一点伤都不受吧?另外,你店里的煤油在哪?”
那掌柜也是忙着跪地磕头,一边道出客栈煤油的搁放之处,刚刚说完,姜少卿一记手刀往其后颈一砸,便晕死了过去,之后便被拎小鸡一般,丢到了杂乱的柜台里……
林砚起身上了阁楼,对那满脸抱怨的岑曦摸摸头,笑着说道:“放心啦,这不没事的嘛,刚刚谢谢小女侠你咯。”
换来的,却是女孩的一个白眼……
上官仪早已不见了踪影,客栈之外的那批械粮,这一次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到达霞州边军的手中,而是真正的“发光发热”,在那一把大火之下,燃烧殆尽,周围的民户百姓虽有点亮了灯,但听到一阵一阵惨叫之时,又是暗淡了下来,清早时分,不是没看见那如同官爷规模般的镖队,现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大体是出了啥事,但这都不是自己这小老百姓能管的,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而不一同陷入泥潭,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砚带着小女孩,连同那姜少卿,一同在山林之间消失了身影……
只剩下那熊熊燃烧的械粮,照着周围所以的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