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脸,他的眼前忽又浮现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来,不同于眼前这个女人的安静,脑还里的那个她永远像只不知道疲累的小猫咪,一刻不停的在他身边蹦跳着,“清越,我要去摘荷花,我现在就是要去……”
“清越,我要去钓鱼,我现在就要去……”
“清越,抓个鸟儿给弈儿玩吧,我不管我不管我要你给我抓。不要奴才们抓的……”
“清越,我脚好冷啊,你要再看折子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它们,哼……”
“清越……”
“清越……”
她们俩个可真像啊,可他还是能一眼就分出她俩来,因为那眉梢眼角间的气质,因为那举手投足间的性格,更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永远都不可能这样叫他!
“净和,”嘉和帝低低的叫了一声,苦笑,当年他封那一个为静贵妃,取的也是这个“净”字的同音呵!
净和师太看了看慕容弈,向嘉和帝又稽了一首,语气依旧平和,“皇上,你这些年并没有如你所承诺的,好好待这孩子。”
这话一出来,除了嘉和帝和慕容琰外,所有人都又是一惊,庆王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弈已冲了上去,向净和师太叫道,“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弈儿,”嘉和帝上下打量了慕容弈一眼,目光里就有些冷,“你怎么跟你的母亲说话?”
“母亲?”
林荞倒吸口冷气,再看慕容弈,已一脸震惊浑身颤抖。他瞪大眼看着嘉和帝,“你……你说什么?”
嘉和帝闭一闭眼,点头,“没错,她才是你的生身之母,而在宫里的你的母妃,她其实是你的姨母。”
“她才是我的母亲,”慕容弈分明是被雷给劈中一般,“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庆王却长舒了口气,欢喜大笑,“弈儿,原来你果真是我的儿子,好儿子!”
“哈哈哈哈……”嘉和帝也大笑。随后,他向庆王狠狠啐了一口,冷笑,“你别做梦了,他若是你的儿子,朕早就将他杀了,他是朕和阿凌所生的儿子,是朕的。”
“慕容清越,你又何必不甘心?若不是你怀疑他的血脉,你怎会将他丢在重华宫内不闻不问?若不是你怀疑他的血脉,你又怎可能命侍卫当着本王的面杀他,只为试探本王待他的态度?”
净和师太的眼里终于有了痛楚,她回头看向嘉和帝,“你真的这么做了?”
嘉和帝面对她的目光,堂堂帝王竟然有些心虚,“阿凌……”
净和师太突然又笑了,她向慕容弈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到为娘身边来。”
慕容弈此时难堪,愤恨,而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痛苦,被两个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争为亲生,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此时见净和师太向自己招手,他抬了抬腿,竟挪不动步子。
然庆王和嘉和帝竟齐齐伸手推了推慕容弈,“孩子。你母亲在叫你,去吧。”
净和师太过来拉着慕容弈的手,轻笑道,“好孩子,有些话,娘想和你单独说。”
她的手纤细温柔,却分明似有拔山推海之力,就那么轻轻一拉,慕容弈竟就跟着她走了。
她既说了是要单独和慕容弈说,嘉和帝和庆王居然无人敢有异议,眼睁睁看着净和师太拉着慕容弈去了小树林里,二人也不知说了多久,忽见慕容弈突然极为痛苦的抱着树将头使劲往上撞,边撞边痛苦大喊。“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林荞和慕容琰都大惊,才要奔过去看时,就见庆王和嘉和帝已齐齐飞奔了过去,就见净和师太满脸是泪的抱着慕容弈,不停的叫着,“儿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弈儿,阿凌,”庆王才要伸手去抱慕容弈母子,被嘉和帝一把推开,嘉和帝眼里泛着怨毒的寒光,咬牙低喝,“你不要碰他们。”
“慕容清越。你欺人太甚,”庆王目龇欲裂,他刷的拔出腰上佩剑就要刺向嘉和帝,已赶到跟前的慕容琰一见,也刷的拔出刀来抢上前横刀挡住,而此时傅廷琛也赶到了,刷的也拔出了兵刃挡在庆王面前。
“都住手,”净和师太喝道,她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使劲的闭了闭眼,叹道,“你们……都太自私了。”
二十年的生灵涂炭,二十年的民不聊生,都不过是为了她一人,这份罪孽,任是她在佛前焚香千万,也消除不去。
此时,林荞也已赶到,她忙上前去扶慕容弈,就见慕容弈鬓发散乱,一张俊逸的脸白得吓人,而两只眼睛却变得血红,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他那样淡雅如谪仙的一个人,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荞倒吸了口冷气。
闻听净和师太说嘉和帝和庆王自私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觉得净和师太说的很对,这两个男人虽看似用情极深,但真的很自私!
两国二十年的征战,原来竟只是为了一场男女间的三角恋爱,若这些年来战死沙场的成千上万的冤魂们知道了此事,黄泉路上九泉之下,可能闭得了眼?
忽听庆王悲呛大笑,“阿凌,本王自私吗?本王只想救回自己的妻儿,本王自私吗?”
说到这儿,他一指嘉和帝,“自私的是他,若不是横刀夺爱,强夺人妻,又岂会有这二十年的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