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凛然地躺进去,把自己弄得浑身是泥。
小泉中没有多少水,边缘晒干,一道道裂开的口子像是陷进泥里的蜈蚣。
她出淤泥而全染。
因为温度过高,稍稍片刻,面部和发丝上粘的泥水半干。
越听对着水面照了半天,但本就不清澈的水被她搅浑,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她对纪惠篱道:“你来帮我看看?现在像不像穷到快要入土的?”
纪惠篱实话实说:“像刚出土的。”
越听无甚所谓:“小问题,只要看着够惨,能帮你凑够路费就好。”
夕阳西下,半边山上都是红色,山顶几乎与云相接,那红色光影像是云吐的血。
那朵云软绵绵,也有倾盆大口。受了内伤似的,血喷满山峰。
纪惠篱从未体会过胸腔震响。
等她后来认字更多,看了第一本现代文学时,知道这种心情是有专属名称的——雀跃。
这种心情过于澎湃,竟显得有些壮丽。
两人从北边开始乞讨。
越听说了挨家挨户,就当真是挨家挨户,连卖油漆那家的狗窝都不放过。
她当着小狗的面把巴掌大的铁碗拿走,然后命名为紫金钵盂,说这么叫能招财。
最后财没招来,被小狗咬掉一只鞋。
她没想到小狗发起疯来也这么吓人,咬掉一只鞋还不算,非要让她把碗留下才肯罢休。于是,此行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了铁碗丢了鞋。
幸好她来时穿的厚袜子,勉强能走。
纪惠篱提了个建议:“我们说的乞讨,不能抢。”
越听已经在一边泣不成声:“我就是想恃强凌弱,谁知道那狗心肠如此歹毒,我的鞋……”
纪惠篱:“……”
越听直接往地上一坐,伸手招呼她:“你快过来,我哭的时候要抱个东西。”
纪惠篱走过去,安安静静任由她圈住身子。
眼泪打湿了她的花衬衫。
如同浸入皮肤,与她的血液打起架来。
抱得再紧一点。
求你。
越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哭完,就带着纪惠篱继续乞讨大业。
纪惠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乞讨方式是这样,先敲门,等人出来就连哭带求,说自己刚被卖至一户人家冲喜,结果给人冲死了,无处可去,听闻此处人心极善,便来讨口吃的,她已经饿得连指甲都啃完了。
有妇人见她可怜,给了半个油饼。
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说:“我给你唱跳一段,你给我钱。”
她刚要吊嗓子,门被关上。
躲在暗处的纪惠篱出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在我们这边,乞讨的意思就是,给点馍馍。”
越听不信邪,非要证明自己能讨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