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今日一语成谶!
郑夫人听到恶耗,初也是惊破胆子的人。此时见女儿带泪惶惶死死扯住自己,郑夫人拭去泪水,面上露出一丝安慰,轻轻拍拍澄心的后背,柔声道:“随母亲来。亜璺砚卿”
母女走入后堂,郑夫人动作优雅却敏捷,取出柜中带金锁的一个描金小箱子,对着澄心更是柔和:“拿着这个。”惊逢巨变,一下子蒙乎乎的澄心顺从地接过这箱子,对着母亲还是泪啼:“我要和母亲在一起。”
一双温柔的手伸过来给澄心抚一抚头发,就象过去的十几年中,每天母亲会做的一样。郑夫人只觉心中一口气,随时象要提不起来。可是面对泣哭的娇女,她只能撑下去。
“乖孩子,抱紧这个箱子,就是死了也别放心。”郑夫人对着女儿呢喃一样的说过,突然惊起,要快才行!她用上力气拉着澄心往外面去,一手提起裙裾恨不能再快些。嘴里怜惜也变成惶斥声:“快,再快些!”
母女奔到外院中,猛然停下脚步。院门已经大开,靴声闷响中,一队队手持兵器的士兵蜂拥而入。硕大的火把下面,可以看到他们的衣甲,亮得闪人眼睛。
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官员,满面寒霜手持锦绣圣旨进入院中,笔直立在当院大喝一声:“郑王氏接旨!”这大喝声把澄心吓得身子一颤,郑夫人伸出手掌在女儿头上抚摸着,口称:“接旨。”带着她跪下来。
“……御史大夫郑惟忠,犯下五条大罪……。家产抄落入公,罪官家属无罪,赶出府门。”宣旨的人说过,对着夜风中瑟瑟的母女两人,露出狰狞笑容:“来人,把罪官家属,这就赶了出去。”
院子里山呼一样的答应声,有几个士兵过来拉扯这母女两人往外推。郑成从后院子里出来,急红了眼睛狂怒道:“刘大人,怎么可以对夫人小姐,这样动粗?”
这一声喝还有些用。刘大人想是见过郑成,他抚须沉吟一下,挥手让士兵们退下。换了此许的笑容走上前来,对着郑夫人还拱拱手:“下官王命在身,请夫人见谅!”郑夫人把澄心紧紧搂在怀中,潸然泪下道:“妾没有见过大人,恕妾少礼。有一件事求大人,请大人念在与老爷同朝为官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才好。”
通红的火把映在郑夫人面上,还是一片惨白。刘大人犹豫一下道:“你说。”郑夫人手指着被夺去的描金小箱子,对刘大人道:“小女自幼许婚南宁石家,这小箱子里不是财物,而是女儿定亲的婚契,请大人归还于我可好?”
小箱子原本在澄心手上,刚才被士兵抢夺下来。刘大人目视这小箱子,想想来抄家时受到的叮嘱;再看母女似风中孤雁,母紧紧抱住女儿,女儿死死扯住母亲……。做人何必做绝!刘大人默然应允,命人接过郑夫人递来的钥匙,对着士兵点一点头:“把箱子拿来打开我看过。”
箱中果然只是婚契一张,一块玉佩和几件小孩子的小东西。郑夫人一直原地不动,凄然道:“请大人看婚契,这玉佩是订亲的定礼。”刘大人是个精细人,果然是拿起婚契看过,对郑夫人道:“这上面有写。”
琼玉一块,订郑家佳女。刘大人把这话再看一遍,把东西原样放好,拿过来还给郑夫人。郑夫人泣不成声地接过箱子,对澄心道:“乖宝贝儿,多谢这位伯伯还给咱们东西。”澄心瞪大眼睛,眼前这是个坏人,怎么还要拜谢他?不过母亲拉着,只能随着拜谢。
受了母女的礼儿,刘大人长长叹一口气。自己与郑大夫素来政见不同,可是今天见这惨相,院中家人们被拉扯而出,不是号啕就是惊恐……“也罢,你们母女去收拾几件衣物,再带上一床铺盖。”
“咚咚”几声闷响,在地上响起,是郑成听过刘大人的话,趴下来就给他猛叩几个头。郑夫人带着澄心,在士兵押解下进房去收拾几件衣物,再出来由郑成陪着步出府门。
在府门外再回身来,看一眼匾额上“郑府”二字,郑夫人泪如雨下,此时心中所想所挂所担心的,丈夫郑大夫在狱中是什么光景儿?
郑成陪着她们徒步行过一条街,再看不到身后有士兵。“夫人请和小姑娘在这里候着,我套的那车还在后门口儿藏着呢,我这就去拉来。”机警的郑成,一听到前院脚步声响,把车先赶开半条街,藏在街角处。
一弯冷月凄清照下来,虽然是天气和暖的季节,澄心也觉得身上发冷。她咬着嘴唇仰起脸来看母亲,母亲眼神失色地对着街上青石路道茫然,那不知所措的眼神让澄心不安。她象是一下子长大不少,摇一摇母亲的手,吐出来一句大人似的话:“母亲不必担心,还有澄心呢。”
街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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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亲戚
马车在街道上不快不慢地走着,这才是掌灯时分。亜璺砚卿街上人不少,离郑家又很近,已经有人在车外谈论郑大人的这一场祸事。郑夫人在马车里凝神倾听着,突然想起来澄心和自己,都还没有用晚饭。
“等到了舅舅家,先给澄心做好吃的的香菇菜心,蜜汁火腿。”郑夫人自己不觉得饿,对着女儿小脸儿只是心疼。澄心贴着母亲温暖的身子,这一会儿的安逸和母亲怀中的安全感,让澄心露出笑容:“舅妈常给我留蜜饯点心。”
哄着娇女在怀中依偎,郑夫人其实心里没底儿。长兄王大倌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嫂子王周氏在亲戚中,向来说她势利。如今没有家产没有丈夫……郑夫人心中怯懦,眼睛看到澄心时,就重打迭精神,把身子挺直了想:丈夫在时,给过兄长办过不少事情,自己归宁,也不少拿东西回去。难道收留一时也不行?
描金的小箱子放在脚旁,郑夫人更有底气。澄心许配南宁石家长子石涉,石涉现在战场上,是位品阶不低的将军。要说对娘家有指望,还是觉得石家有指望,郑夫人听过丈夫说过多次与石家的情谊,是自幼的玩伴;订亲这十数年,又与石家礼节往来上看,郑夫人对石家更有指望。这样一想,郑夫人万一长兄不许,也有话和他说说才是。
把娇女更抱得紧些,郑夫人哭得红肿的眼眸盯着描金的小箱子,宁可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澄心的婚契。
车在王大倌门前的弯脖子树下停下,郑成打开车门放下踩脚板凳。因没有婆子丫头,郑成犹豫一下,把自己手臂伸出来给郑夫人扶着下车,郑夫人再向车中扯着女儿下来。『*首*发』身后传来讨好巴结的声音,是门上人:“是姑太太回来了,赶这天晚儿来,一定是有事儿。今儿白天大官人和大娘子还在提呢,说表姑娘生日那天,怎么着也得寻个别人想不到的好东西送去才行。”
郑夫人挺直腰板儿,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笑容,对门上人道:“大官儿娘子都在家?我找他们是有点儿事。”门上人巴结声中,郑夫人和澄心进去。郑成拒绝门上人邀请进去坐坐,抱着马鞭子就在车辕上坐下,闭着眼睛沉着黑脸象在养神。
见郑成如此大样,门上人退回门房上去。对外面这一辆马车不时伸头看,心里只是纳闷。往常姑太太来,至少跟着几个小子丫头,还要拎着抬着东西回来。这样时候,大官人大娘子的眼睛就眯得只有一条缝,或是这条缝都不大容易找。今天这是怎么了?因为天黑,灯笼有照不到的地方,门上人并没有看到郑夫人红肿的眼睛。
早就有人进去回话,王大倌一听妹妹回来,屁滚尿流地往外面来,又让人喊妻子:“快告诉大娘子,姑太太来了。”自己一手撩起袍角,一溜小跑儿来迎自家亲妹子。家里下人看到大官人这副样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