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泠然才知道那天楚玉也没有再遣人,梁氏姐妹当天就被抬出了万象园,听说本是要送回原籍去的,她们为了表示对王爷的忠诚,寻死觅活的不依,最后许她们带发在京郊的一所高级尼庵里修行。
至于为什么修行还要带发,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遣了三名小妾,接下来的日子,澹怀殿里自然还是风平浪静,其余各处却是物伤其类,人人自危,有关系的也都开始四处出动。
方颦一着急,就回了娘家与哥哥商议;孙敏的父母亲自到相府给楚留香送了礼,打听了口风,得到相爷确切的保证之后才由孙夫人前来安慰女儿,两人关在房里嘀咕了大半天,孙夫人才神态笃定地走了;石玉凤虽然没能搬动娘家,不过却先称病躲回了娘家养病,她也算聪明一回,打的是如意算盘,若是留下方颦和孙敏,自然也没有吃亏石家女儿的道理,也许她还受了谁的安慰,毕竟石家与别家是不同的;严思慈之父严富甚至跑到成国公府给画仙吴伟送礼……
其余的各位侧夫人也是各显神通,陈梦洁一天到晚往相府陈姨娘那里跑,希望她能给自己吹吹枕边风;王云淑的姑母虽只是一个参将的小妾,倒也上门来给侄女支招;李宝烟终日哭泣,终于也病倒。。。
万象园可谓乱成一团。
内中最平静的,要数访月轩。
天刚擦黑,吴允娴在园子里和小厮们没事人一样说笑了一阵,回到默涵房中,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默涵脸色苍白,低声问:“真的是公公之令?”
吴允娴做出一副侍奉默涵上床睡觉的样子,两人相扶着坐到床沿,道:“嗯,她既要与襄王做夫妻,想是恐怕他们夫妻同心,倒要把我们的威胁都抛在一边了,迟则生变。”
默涵苦笑:“照襄王对她的宠爱程度,我若是失手被擒,岂不是要落个尸骨无存?”
“若失手被擒,还请姐姐不要自尽,否则火一样会烧到公公身上。”
默涵难以置信地盯着吴允娴。
吴允娴却是一副坚定的神色,“姐姐不要这么看着我,想我目前的身份是你的贴身丫头,同是从千金姬里来的,张泠然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一样跑不了,要动手就乘早若是事败,不论受怎样的酷刑,我们都要一口咬定是石亨石彪指使。”
“我们是谁送进来的,一查便知,怎么能栽赃到他们头上?”
“往往太明显的事反而令人怀疑,小姐不想一想楚留香是疑心多么重的人一般人都能想到的事他反而会质疑的,而且如今莫素仙已进了定远侯府,我们原来的身份你知我知,咬上他不难,谁叫他对先帝不忠?”
两人间的情形,平日里好像默涵是主子,吴允娴是丫头,可是密室私语,却好像吴允娴才是主导。默涵也不知身负怎样的深仇大恨,略作寻思,一咬牙,也就答应了,两人便计划要寻一个楚玉不在府中的夜晚动手。
一二三 表亲
园子里的气氛再诡异,也传不进澹怀殿中,自从楚玉遣了三个小妾之后,泠然担心有人针对自己,开始留心,有事没事赏小太监们东西,就连外头的侍卫们,也常让人关照,广结善缘总是没错的。
不过日子表面上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实在也做不到时时神经紧绷,就算府中一个个人都在算计着她,她也只能坐等接招了。
重阳将至的一日,午睡刚醒,门房上忽来人说她天津卫的几个表亲前来恭贺。
这世态人情,看来古今也是通的。
以前她落难的时候,倒不见亲戚来帮忙,一宣布要册封为襄王妃,天津的亲戚也找来了,说是表亲,可她是连这具身子的父母都不认识的一个外人,有心想拒绝不见吧,人家好不容易来了,若真是近亲,倒也说不过去,想了半天,她还是道了一个请字。
泠然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见面就放在澹怀殿正室上。
她在下首的圆桌锦凳上坐了半晌,才见四名女子满脸堆着笑进来。
前头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最长的约莫三十出头,额头饱满,下巴尖,略微有点小龅牙。另一个妇人二十七八年纪,十分精瘦,一身鲜艳的绸缎衣服套在身上都有点晃荡。
还有两个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打扮,一个看上去十八九模样,猫脸圆中带尖,雪白的皮肤,身形高挑微丰,穿着胭脂色印花褙子,头上戴了朵宝石珠花,见了她的外形,便让泠然联想到杨贵妃和薛宝钗。
最小的一个一见了她,看起来十分熟络,约莫也只有十四五岁,皮肤略显黑,单皮眼儿,发脚参差不齐,长得倒好像比泠然还高,冲上来就是一个拥抱,硬生硬气地哭道:“泠然姐,终于又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
另三个女子则纷纷行礼,年纪最长的那个忙轻声责怪那个小女孩不懂礼数。
黑皮肤女孩却回头向她们皱了皱鼻子,才回头来道:“泠然姐从小就对我最好了,才不会怪我呢姐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