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霖捡起灵石,高高兴兴地告退,替他们将门合上。
郁秋坐在椅子上,身体往后靠了靠,一只手支着下巴,神情复杂地看着沧澜宗主。
琴搁在地上,司珩青弯身去取。
在卫国,艺人弹奏都是坐在地上的。
房间里地板擦得再干净,也不及沧澜宗主那身如雪白衣干净。
郁秋看他拿起琴,欲盘腿坐下去,忍不住说:“我闹着玩的。”
司珩青拿了个团蒲,盘腿坐好,将琴放在膝上。
“无妨,”司珩青说,“阿青很久没为师尊抚琴了。”
郁秋注视着他,喉间动了下,说:“关于那枚桃花簪子,我之所以收着它,的确是想留个念想。”
司珩青指尖按在琴弦上,抬眸看她,桃花似的眼睛漾着天上的星光。
“但不是你理解的意思,”郁秋望着他说,“在蓟国,桃花的意思代表丰收,我收你为徒,必然要从你身上获取些什么,簪花是我从你身上得到的,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所以一度被我扔在纳戒里,你也看到了,我差点拿出来送人了。”
司珩青眸光暗了下去,垂下眼睑,轻轻说:“你……都想起来了?”
“我纳戒里有块记事本,”郁秋说,“我以前有记录的习惯,这两天翻出来看了看,我想事情大抵如此。”
司珩青手微微地发抖,在琴弦上按了个音。
郁秋轻轻地抽了口气,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心头,怎么都不畅快。
司珩青,你到底怎么回事?
拜托,你可是这天下第一人,无情道被你修到哪里去了?
别做出一副难受的神情,好吗?
“……可有可无的东西?”司珩青低声说。
“嗯。”郁秋定定地看着他说。
“你骗人的时候,喜欢看着他的眼睛,”司珩青抱琴起身,“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骗我的吗?”
“那你想干嘛?”郁秋撩起眼皮,无所谓地说,“你想让我怎么样?”
司珩青面色冷淡,却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是害怕,害怕师尊发怒,生他的气,责备他,骂他……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即便两人身份对换,即便她已不是高高在上的郁秋,而他也不是那只总喜欢黏着她、听她训话的小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是永远也不会遗忘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喜欢爬她的床,夜里太害怕了,便要蜷在她怀里睡。
郁秋揪着他耳朵,将他从床上踹下来,说他恶心,骂他没用。
骂得越凶,他越是要忍住。
万一红了眼眶,耳朵垂下来,露出可怜的样子,就要被师尊打了。
后来他性子越发冷淡,虽然也黏着师尊,却也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不喜欢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