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道:「撤军的成与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荣辱,徐道覆不会掌握不到如此关键的情况。只要他能成功破坏我们的撤军行动,他便等于打胜了这场仗。」
宋悲风动容道:「所以徐道覆必倾全力而来,破坏我们今次的撤军行动。」
江文清也点头道:「肯定如此。」
刘裕道:「任何军事行动,必须有明确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把海峡对岸的兄弟全撤往海盐来;敌人的目标,则是要令我们没法完成撤军行动,对吗?」
大部分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因为刘裕只是在重复大家都清楚的事。
屠奉三却听出不同的头绪来,遽震道:「对!单凭攻击撤走的军队,又或在海上搁截,均不足以破坏有秩序和严密部署的撤退行动,但只要徐道覆能把我们的主力牵制在海峡的另一边和海上,便能乘虚而入,攻打海盐,那时我们将变成两边挨打的局面,陷于进退两难之局。」
申永道:「我们留守海盐的兄弟有近万人,足可挺得祝」
刘毅道:「如果晓得他们攻城军来犯的路线,我们还可以中途伏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江文清道:「这不难猜测,敌人来攻的部队,当为天师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这批人马部分正由徐道覆亲自率领,部分驻于嘉兴和吴郡两城。天师军在运河一带,有大量的战船,可供迅速运载兵员和攻城的器具,经由运河人海,于海盐城西面登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对海盐发动狂攻猛打。由于有战船助攻,一时三刻他们虽拿不下海盐,但要攻占码头区则是游刃有余,我们的撤军行动,将宣告失败。」
屠奉三接口道:「分析得非常好,徐道覆会亲自指挥攻城,海峡的另一边则交给头号大将张猛。而徐道覆来犯的时刻,会选择撤军行动进行至最吃紧的当儿,令我们进退不得。」
众将终于色变。
刘裕却好整以暇,还像整个人轻松起来,忽然问屠奉三道:「照你看,小恩攻城的功架如何?他该欠缺这方面的经验。」
江文清代屠奉三答道:「这方面刘帅可以放心,小恩在攻打沪渎垒一役上,不论事前的筹谋,至乎行军和正式攻垒,均表现出色,我自问及不上他。更难得的地方是他对各种攻城工具,都有很深刻的认识,若刘帅要派人攻打嘉兴,小恩肯定是不二之眩」
除屠奉三外,众皆愕然,不明白刘裕一方面在担心守不住海盐,却忽又节外生枝,竟讨论派何人去攻克天师军手上的城池,更不明白攻打的目标为何是嘉兴而非吴郡。
屠奉三哈哈笑道:「刘帅又再显『一箭沉隐龙』的威风,忽然间致胜的契机出现了。如我们能趁天师军倾巢而来的当儿,忽然攻陷嘉兴,将轮到徐道覆处于进退维谷的劣势。」
宋悲风问道:「吴郡不是更接近沪渎垒吗?为何舍近图远呢?」
他说出了各人心中的疑惑。
刘毅兴奋的道:「我明白了。由于吴郡上游是无锡,有建康军在虎视眈眈,故此天师军须于吴郡留驻重兵,以保护最前线。嘉兴则在战略性上次于吴郡,抽空军队不会有甚大问题。哈!攻陷嘉兴,吴郡立即变为孤城,怎还守得住呢?」
另一将皱眉道:「可是我们仍没想出应付天师军来攻打海盐的对策。」
刘裕微笑道:「对策早想妥了,攻城军从海路来,我们便在海上拦截他们。」
转向申永道:「你立即派人通知蒯将军,着他秘密行军,同时携备所有本用来攻打海盐的攻城工具,潜往嘉兴附近便于藏军的处所,然后你再率五千步军,到那里与他会合,等待攻城的命令。留守沪渎垒的兄弟不用多,三百人便足够了。攻城的指挥是蒯将军,你是他的副手,明白吗?」
申永轰然领命,立即去了。
刘裕转向刘毅道:「守城的重任,交由宗兄负责。你精选三千个善于骑射的兄弟,组成速战飞骑部队,密切注视敌方攻城军的行动,若他们逃往岸上,立即痛击,绝不可以留手心软。」
刘毅能担此重任,整个人神气起来,大声答应。
刘裕道:「海战与江河之战不同,舰数占多并不代表占优势,我们的战略是以精锐破平庸。三十六艘双头舰分作两队,一队由文清指挥,另一队则交给屠兄。文清专责对付余姚的敌舰,屠兄则招呼敌人攻城的船队。我则在『奇兵号』总揽全局。」
众人轰然应喏下,刘裕登船去了。
撤军和反击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全面展开。
燕飞一觉醒来,刚好天亮。
他忘记了多久没试过这么倒头大睡,感觉上棒极了,也感到自己仍是个「正常」的人,心情大好下,忍不住到船头去。
今天天气颇佳,云虽多了一点,但云后可见蔚蓝的晴空。
河风吹拂下,燕飞体会着比任何人更深刻「活着」的乐趣。
此时卓狂生来到他身后,笑道:「快经过凤凰湖哩!经历过这么多变化后,船舰能在颖水放流而行,确是得来不易。」
燕飞道:「那小子情况如何?」
卓狂生道:「高小子出奇地安静,躲在房里不说话,我着姚猛去看紧他。这小子甚么都好,但一牵涉到小白雁,便会发疯。」
燕飞沉吟不语。
卓狂生讶道:「你像是有点心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