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府二公子手提一把长剑,一出树丛,便去检查地上劫匪的生死,口中叫道:“广元兄,我刚才射中的,肯定比你多!”
顾端却没有理他,目光一扫,径直朝南叶走去,途中,有个没死透的劫匪,握着刀想从背后袭击他,吓得南叶惊叫出声,然而顾端却连头都没转,抬手挥起一剑,那劫匪连声都没出,就再次倒下了。
南叶看着那劫匪,犹自后怕,方才横肉男拿刀要砍她脖子时,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顾端走到她跟前,急切问道:“你没事罢?”
“没事,多谢世子搭救……哎哟!”南叶下意识地摇头,却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顾端凑近看了看,只见她脖子上敷着不知什么种类的草药,血却还是在朝外渗,看起来惨极了。他立时焦急起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胳膊托住她的脖子,扬声喊成国府二公子:“你留着等卫兵们到,我先行一步。”
南叶忙道:“我不要紧,含雪被砍掉了一根手指,先带她去医治罢。”
顾端扭头看了看已然昏迷的含雪,却道:“是脖子重要,还是手指头重要?卫兵待会儿就来了,让她等等罢。”
说着,就要抱她穿出树林。
成国府二公子匆匆将一名留活口的劫匪绑到树上,跑了过来,叫住顾端,道:“广元兄,你的马,不是受了伤么,如何带南叶回庄子?我看还是你留下,我带她走。”
他一面说着,一面就伸手去接南叶。
顾端却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的手,加快脚步朝林子那边走去,头也不回地道:“我的马受伤了,不是还可以骑你的马么,急什么。”
“喂喂喂!”成国府二公子想要追上去,却又怕这劫匪跑了,只得回转过身,嘀嘀咕咕,“惟愿我那马认生,把你给掀下来……哎呀,不行,南叶也在马背上呢,还是只掀他,别掀南叶……”
他发着发着牢骚,突然发现了地上的土灶,惊讶叫道:“这些劫匪竟如此有闲情逸致,还叫你们做饭给他们吃?”
香秀一见到什么少爷小姐,就会立时石化,此时刚受了惊讶,更不例外,而含雪还在昏迷之中,翠云只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让声音不那么颤抖,把刚才的情形,向成国府二公子描述了一遍。
成国府二公子听说这些劫匪如此残忍,义愤填膺,但听到她们拿猪内脏做菜的环节,却又津津有味,抚掌笑道:“我的眼光真不错,南叶果然出类拔萃,总有一天,我得让她成为我们成国府的人。”
南叶真是处处受人青睐,翠云嫉妒不已,不过一想到刚才她做的菜,劫匪也挺满意,她就又有了无尽的信心,总有一天,她能胜过南叶,得到她所获过的一切荣誉。
……
顾端抱着南叶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些什么,赶忙将她放下,自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想先帮她把脖子上的伤口绑一绑,不然还没等到进庄子,她就先血尽而亡了。然而那帕子不够大,任他怎么折,都没法系上,他抛开帕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但因为穿越树林,袍子上早已是泥斑点点,顾端思索一时,果断解开自己的袍子,把贴身的中衣撕了一条下来,绑到了南叶的脖子上。
这可是内衣,居然就绑在她的脖子上!尽管知道事急从权,但南叶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顾端点燃火把,固定到马鞍前头,再抱着南叶上了马,顺着山路朝前奔去。直到此时,南叶紧绷的神经方才完全放松下来,浑身上下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撑不住,瘫软在顾端的怀里。
但她的脑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神经质地不住同顾端絮絮叨叨:“……我们出车厢时,车夫就已经死了,车辕上全是血……彩桔,彩桔那么好的姑娘,一下子就被他砍了天灵盖,脑浆都流了出来……我晓得,她不是蠢,她是真担心被劫匪抢了钱,她娘等着医病呢……那块银子,还是我上回得了老太君的赏赐,分给她的……其实含雪平时挺可恶,甚至还冒认过我的葱泼兔,但我再怎么恨她,也不愿她去死,那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但她还是被砍了手指头……”
这丫头,受了这么大的惊讶,怕是要连着做好长时间的噩梦了。顾端叹息着,温言安慰她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放宽心,死掉的车夫和彩桔,我会让府里安排厚葬,给他们家人抚恤金,彩桔娘的病,我请郎中去瞧,医药费算夔国府的,含雪的手指头,虽然一多半是接不上了,但我会让郎中为她好好医治,就算她缺了一根手指头,也不会赶她出西厨房。如果她伤好后,还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去,用不着忍着……”
☆、104。第104章 世子生气
顾端的声音,似有安神定气的效果,南叶听着听着,终于平静下来,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顾端见她安睡,却是愈发着急,因为他分不出这是真睡,还是血流过多后的虚脱。他不顾天黑路险,奋力扬鞭,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位于山顶庄子奔去。
夔国府的这处庄子,名为万重山庄,依山而建,前临悬崖,后依峦峰,山中的一条河溪穿庄而过,在东西庄侧分别形成两道小小的瀑布,既可谓是庄在景中,又可谓是景在庄中。
虽正值酷暑,但山中却凉,夜晚尤其寒气逼人,芦芽裹着一件秋天的夹棉衣裳,缩着胳膊站在山庄门前,翘首盼望,好容易见着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连忙带了一众奴仆迎了上去。
顾端抱着南叶跳下马来,马上有婆子上前,去接南叶,但顾端却摇了摇头,没有撒手,径直大步朝庄内去。
芦芽愣了一愣,追了过去,急急问道:“世子,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