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中央酒店当荷官的狗仔惊奇地望着叶汉说:“你说得一点不差,你才来,怎么一下子就看得这么准?”
叶汉说:“这里有十几张赌桌,也就是说有十几个荷官,我观察到,这些荷官没一个够水准,摇出的骰数其输赢的比例和赌客并不相上下。这是很危险的势头,赌场开销大,损耗大,表面在赌桌上庄家没输,实际上大输特输。”
《赌王》第二章名噪澳门(2)
狗仔点头:“汉仔说得很对,你是内行。”
叶汉笑道:“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喜欢赌博,还喜欢研究。如果庄家想赢,就得摇出与大多数赌客下注不同的点数,要不就是摇出‘全骰’。”
狗仔叹道:“这个道理谁个不懂,问题是哪个荷官有这本事?要是有这本事,赌场当然稳操胜券。对了,汉仔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谭通的人?”
叶汉一愣,正要照实说,又觉不妥,摇头道:“没见过,他怎么啦?”
狗仔搓着手,啧啧道:“他太了不起了,会邪门异术,明明在赌桌上做了手脚,别人就是识不破。”
叶汉故作惊讶道:“有这种事?”
“当然有。”狗仔唾沫飞溅,“据说他是在一个大雨天借了一把伞给一位老人,谁想那位老人是奇人异士,传授一套‘障眼术’给谭通,从此谭通就能百赌不败。”
叶汉装做不全信的神态说:“谭通我是听说过,但没有这么玄乎,他若真有奇术,早该成大富翁,可是江门镇上如今没有这位富人。”
狗仔说:“是被一位赌博神童破了他的法术,在江门呆不下去了。”
叶汉正要打听谭通的下落,趁机说:“天下大得很,只要真有本事,去哪里都能施展。对了,卢老板为何不把谭通请到澳门来?这样,我们的赌场就有救了。”
“卢老板一直就有这念头,并派人去找过。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在上海找到。”狗仔说到此处,惋惜道:“可是他说他总有一天会出山,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不知道。”
以后的几天,叶汉观察出赌场的情况越来越不妙,赌客中不乏有会左道邪术的,时不时出奇招使赌场赔一大笔钱,而“荷官”却束手无策。处在这种情况下,赌场经理哪里坐得住,但又无计可施,天天跑董事局,把叶汉的事早忘在九霄云外。因此叶汉仍天天在赌场游逛。
豪兴公司董事局成员卢九、范洁朋、何士,其实早知道赌场的境况,但霍芝庭五月份在中央酒店醉酒做了噩梦之后,再不管这边的事,骰宝、番摊是霍芝庭带来的新玩意,卢九等人不懂,经过讨论,决定取消六楼赌场。
恰在这个时候,叶作鹏受霍芝庭的委托,从佛山来到澳门了解中央酒店赌场的生意。1931年初,中央酒店六楼的赌场生意貌似红火,实则每况愈下。叶汉风闻董事局将撤销骰宝,正准备打道回府,卢九突然宴请所有“荷官”。
荷官们都做好了回家的准备,因此,对这“最后的晚餐”并不感到意外。席间,卢九先是谈了一番赌馆连连亏损,公司难以为继的难处,然后转入正题说:“骰宝、番摊是霍老板带过来的新玩意,在澳门还是很受赌客欢迎的。问题是我们不懂技术,又没有聘用到专门的骰宝人才,结果被有些赌客钻了空子,因此,董事局前几天开会决定撤销这种赌式。”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话从卢九口里出来,众人还是有点难受,席上出现一阵骚动。
特别是叶汉,此刻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他满怀兴致而来,连一天班都没上又要回到江门去……他的鼻子一酸,便滚下泪水来……
卢九和另几位董事局成员紧紧盯着叶汉,叶汉慌忙用手拭去泪,端起一杯茶掩饰他的失态。
卢九与几位董事窃窃私语了一阵,然后扫视一眼手下,严肃地说:“昨天,佛山的叶作鹏受广州霍老板之托来到澳门,见这里的赌场生意是这番境况颇感意外,问明我们是因缺少技术人才所致时便放声大笑,说我们捧着金饭碗讨饭吃。”
全席又是一阵骚动,卢九停了片刻接着说:“在赌博界,大家都知道江门有位奇才叫谭通,豪兴公司开业之初,我曾派人去上海请他未遂,颇感遗憾,但是,赌场历来像其他各行业一样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当初谭通就曾败在江门一位赌博神童手下,这位赌博神童现正在你们中间,他叫——叶汉!”
《赌王》第二章名噪澳门(3)
全场哗然,特别是狗仔不认识似地望着叶汉,然后兴奋地一拳将叶汉打倒在地,接下来叶汉被几位年轻荷官抬起抛在空中。
中央酒店的骰宝项目保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叶汉身上。
此时,叶汉才初出茅庐,虽浪得“赌博神童”的名声,但那只是一个虚名,是机缘获得的,内心并无过硬的本领。他感到压力大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那次晚宴过后,赌场经理就催促叶汉上班。
这第一天上班是至关重要的,弄不好从此名誉扫地,除此外连世叔伯叶作鹏也会浪上一个说大话的名声,从此在江湖上失去威信……
到了这个时候,叶汉惟有信奉神鬼。他向经理要了一间清静的房子,摆上祭品,从胸口处请出小红包——这“小宝贝”已成了他惟一的依靠了。纵如此,他心里还是没有太大把握,“小宝贝”虽然灵验,那只能针对庄家的邪术而言,如今身份倒置——他做了荷官,将要在赌桌上做手脚让别人无法识破——也就是说,叶汉需要的是“障眼术”,小红包能赐予他“障眼术”吗?
纸钱焚尽,剩一堆灰尘,幽幽三炷香燃起的青烟和着纸钱的余烟弥漫于祭台,祭台上静躺着祭品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