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大皇子在宫中受了不少委屈,谁能料到曾经的天之骄子,竟落得如今的地步,真真是造化弄人。
贺攸宁心中也不好受,在风雪中走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全身冻得冰冷,在淡竹的劝说下这才回宫,或许只有这样的行为才能让贺攸宁缓解心中快要溢出来的内疚与自责。
屏儿机灵,一见贺攸宁回来便立马递上汤婆子,贺攸宁却没接,只是问起大皇子宫中的情况。
当年她离宫,屏儿未跟去,而是留在宫中,这些事屏儿最清楚不过。
屏儿下意识看向淡竹,不知如何说才好。
贺攸宁瞧见她们的眼神官司,心下已经意识到恐怕这些年大皇子过得并不好,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汤婆子重重放在桌上。
屏儿见贺攸宁动怒,不敢再瞒,只得实话实说:“奴婢照公主的吩咐,一直留心着大皇子那边,每月往皇陵写信,公主是知道的,奴婢断不敢欺瞒公主,信中所言句句属实。”
“只是,这宫中都是些趋炎附势之人,阮家失势,大皇子没了庇护,日子过得确实不如从前。”
屏儿越说声音越低,不敢去瞧贺攸宁的脸色。
“去将殿中监叫来,本宫有话问他。”语气甚冷,隐约可以察觉其中的怒意。
屏儿不敢怠慢,殿中监来得很快,许是贺攸宁脸色实在太差,殿中监连见礼时都差点失了分寸。
跪下许久,贺攸宁也不叫他起,只冷声问他:“你在宫中待了多少年?”
殿中监心中打鼓:“回宫主的话,奴才十岁入的宫,如今已有二十三年有余。”
二十三年,便是景成帝登基时便在了。
“那你应该知道这宫中的规矩。”贺攸宁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点明:“你该知道谁是主子,本宫今日瞧着,大皇子身边只有一个嬷嬷跟着。”
“如今天冷,前些日子他才病好,可今日本宫便瞧见皇兄冒着风雪出门,你们这些奴才就是这么伺候的?”
听出贺攸宁语气不善,殿中监忙不迭解释:“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实在是大皇子不爱身边多出不认识的人,从前伺候大皇子的宫人被处置了一大批,如今能留下的都是万里挑一。”
“留下的人虽不多,却都是大皇子心底愿意接受的。”怕贺攸宁怪罪,又道:“从前公主离宫之前特意叮嘱过,要以大皇子的心意为主,奴才们万万不敢违背。”
淡竹瞧贺攸宁的神色似乎比适才好些,暗叹一口气,找了个由头让殿中监回去。
“公主这是怎么了?一遇到大皇子的事便如此慌乱,公主难道忘了自己心中对大皇子之事的猜测吗?”
贺攸宁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冲动,自从今日碰到大皇子,听到的每一句话好似都贺攸宁心中最痛处扎下。
大皇子身边的嬷嬷突然跪下说的那番话,好似大皇子在宫中一直受着什么委屈,不然哪里需要一个皇子身边的嬷嬷这般诚惶诚恐,动不动便要跪着,贺攸宁让起也不敢起来。
大皇子的举动更是击垮贺攸宁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最敬重的皇兄如此轻而易举便要向自己下跪求情,贺攸宁如何再能对其试探。
面对淡竹的疑问,贺攸宁只能沉默。
“公主可要想好了,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公主若是狠不下心,大皇子便会永远是一道坎,可若公主下定决心迈过这道坎,有些事查起来便会顺利得多。”
淡竹将桌子上的汤婆子重新递给贺攸宁,目光注视着她,誓要她给个主意。
贺攸宁思索良久,像是下定决心,轻轻合上双眼叹了口气。
夜色暗涌。
殿中监趁着夜深人静,悄悄行至一门前,轻敲四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待他进去,又探头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轻阖上门。
屋中只点了一只蜡烛,瞧不清屋内情况,只见一男子端坐在桌旁,见他进来便轻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殿中监一改在贺攸宁宫中的不安模样,沉声道:“一切都如主子所料,渝平公主将奴才叫过去问了话,奴才谨遵主子吩咐,一切都按着主子的意思回话。”
只听那男子轻笑,“依你看,那渝平公主可起疑了?”
殿中监思索片刻道:“奴才瞧着,渝平公主就算是有疑问,如今也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