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弟兄奉命增援安将军第五军团,到了这儿就被分进总司令部军需处,负责襄阳兵站的军需发放,昨天俺听他口音就知道他是俺们义马人,发完毛巾悄悄追出去问他,这小子才开始的时候啥也不肯说。俺问急了他才回答,说很可能发给俺们每人两个大洋遣散费去球了,唉,,这两个大洋是够意思了。可今后俺们咋活啊?老家灾情越来越重,到处都是腐烂的尸首,听说瘟疫传到豫西北几个县了,回去还不是难逃一死吗?俺们可真命苦啊!”
众弟兄一阵哀叹,无力地垂下脑袋老兵敲敲吸完的烟斗抬起脑袋。突然看到一个满脸英气不言笑地年轻人捧着半碗饭蹲在正前方,大家只顾说话,没一斤。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兵看到年轻人穿着一身迷彩夏装。脚上是与所有第五军团官兵一样的绿色高腰帆布胶底军鞋,双眼明亮。神色从容,显得气度不凡,干净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表明军衔的标志。左襟口袋上方没有名牌却插着支钢笔,显然是个有文化的人,至少是个书记官。
见多识广的老兵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
年轻人站起来,伸手一把拉住老兵重新蹲下,在周围一片惊讶的目光中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把粗糙的海碗放到脚边,掏出包老南昌烟厂生产的“军功牌。香烟分发一圈,用好听的官话和气地请大家抽烟。完了自己点燃吸两口,笑容满面地望着老兵:
“满叔,你今年贵庚啊蹲下、蹲下吧!不用那么多虚礼,小侄来这儿公干,正好到晚饭时间,就尝尝警备队弟兄们给大家做的饭,看看做得怎么样
“好的很!昨天吃上白肉了。今晚这餐有一勺肉汤,油水足。”老兵连忙回答。
年轻人笑着说道:“不瞒老叔。你们这几天吃的饭,和各作战部队一个样,他们吃什么你们也吃什么。没有区别,不信你们问问做饭的火头军,他们都是从你们中间挑出去做饭的,清楚警备队弟兄吃什么。我今天试了一大碗,味道还行,就是没肉肚里闹得慌。”
众人听了哄声一笑,老兵看到年轻人如此好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看看自己指间味道醇正的香烟。噢了噢不无羡慕地说道:“长官,听说你们安家军都能抽上这种特供军队的好烟,对吧?”
“是这样,从普通一兵到高级军官,每人每月都可以得到一定额度的供应,这算是基本的福利吧!”年轻人说到这儿,对满脸羡慕的众人灿烂一笑,转向半兵:“满叔,你还没告诉小侄你今年多大年纪呢?”
老兵一愣,随取摇头自嘲一笑:“三十五了,不成器啊,当了快二十年的兵,到现在还是上等兵,想想真是惭愧!小哥,看样子你是南京府的人吧?进安家军多长时间了?混上啥军衔了?”
“:卜侄老家成都府的,不过现在南京和老南昌都有个落脚点对了。满叔”侄听警备队弟兄说;你们这几千人大多数都不愿意回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儿的各个弟兄也都不愿意回去吗?不回去家里的父老妻儿怎么灿”年轻人问道。
“唉,老家那边断粮已经很久了。估计这会儿家里人差不多饿死光了。回去横直也是个死,咋回去啊?”
机枪手鲁
“,子爪奈地叫了起来,弟兄们也都七嘴八舌表明相同的意
“俺回去更没用,俺老家在宝灵北面的矿上,这几年采蝶把土地都弄没了,回去后喝西北风啊?。疤脸汉子没好气地回答。
年轻人问道:“这位老哥,你说的是怎么皿事?”
“俺十三岁就跟俺爹下井背蝶,两次瓦斯爆炸阎王爷不要俺,给俺留下条小命,可俺爹、俺叔和村里五十多位叔伯全没了。四只前冯大帅主政再开蝶矿,俺会点儿爆破技术就留下专开坑道,一干三年多钱没赚上。全都按照蝶炭局的说法是为建设新河南奉献了。
去年底俺正好生病在家,病网好那天突然又发生瓦斯大爆炸,整斤。矿区的坑道全塌了,一下子死了三百多人,俺们村几百女人全都成了寡妇。没了地又没活干,又遇到大灾。树皮都啃光了怎么活啊?俺这几斤,月没回去,恐怕村里人全都饿死了,就算没饿死的也活不长,细皮嫩肉的估计还能充当菜人,卖出几个钱让家里人续命
左脸有疤的汉子用沉重的语气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便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众人听了全都唏嘘不已。都知道菜人是什么,相比易子而食的人,当菜人的能换来家人延残喘多活一阵,原本极为血腥悲惨的事已经激不起任何的同情心和悲悯心,似乎所有人都麻木了。
年轻军官眼露哀伤,沉默不语。暗暗双了口气,转向疤脸汉子问道:“老兄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怎么当兵的?”
“俺叫陈实地,祖籍山西的,二十几年前俺爹逃难到豫西落脚,第三年便有了俺,俺今年本命年,网好二十四岁,去年底蝶矿没了,大帅说耍革命,要打到罪恶腐朽的新军阀头子蒋中正,建设新中国,俺有几招爆破绝活被调到工兵连,没几天又被分到庞军长的暂八师,几个月来炸药都没见过,转眼就被俘虏了。打小,俺娘就说俺命贱,看来是这样。这回要是被赶出这军营,不知道以后咋过啊”陈实地垂头丧气地回答。
陈实地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老兵看到安毅满脸悲苦,充满同情,心思一动,壮着胆子问道:小哥。安家军能不能收下俺们?俺们真的想当安家军的兵啊,吃安家军的饭啊!”
“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安家军?回去后再加入别的军队,不也一样能混口饭吃吗?。安毅低头吸烟胡乱回答一句。
“不一样,不一样!安家军仁义啊。安家军的长官不打不骂俺们。还发给衣服鞋子,受伤的弟兄安家军也都尽数抬回来医治,不像俺原先的队伍,不但长年累月欠饷拖饷。就是每年发几次可怜的饷钱,还的被长官克扣一半,受伤就更不得了。看看伤得重一点的就一刀宰了草草掩埋去球,省得抬回去没医没药还白白浪费粮食,和仁义的安家军相比,那可是天地之别啊!要是安家军真能收留俺们,俺们只求吃饱肚子。不要饷钱也要拼命打仗,管他打谁。就是让俺打天王老子都不怕,反正早晚死了去球!”老兵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周围弟兄全都出言附和。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满叔。你这话让小侄听了心里难受!大家想想,咱们在说这话的时候,豫西豫北和整个大西北每天得饿死病死多少人啊?还有你们,当兵当到这个份儿上了,哪里还有半点军人的尊严?全都是为了吃口饭努力让自己活下去,还得忍受无休止的耻辱和折磨”这兵当的,不值啊!”
就在这个时候,集合号吹响。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报告司令,全营晚餐完毕开始集合。请司令前往北面操场检阅台话”。
在场的人猛一抬头,看到前方七八个将军整齐站立,向年轻人行注目礼,周围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精悍侍卫双眼精光闪闪,满是警惧之色,一群俘虏兵全都吓得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立正。
年轻人站起来,向后面的将校和侍卫点了点头,上前握住老兵发抖的手,一脸和气地说道:
“满叔,还有各位老哥,我叫安毅,第五军团司令。等会儿我要和你们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谢谢你们告诉我那么多实话,陈实地,解散后司令部特务团会有人来找你。希望你到了新的部队,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还有,如果你们愿意当我安毅的兵,从今天开始就挺起你们的腰杆,跟着我安毅一起干,从今以后做个堂堂正正威武不屈的中**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