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钱?”
“他在我家拿几把木椅,几个月了一分钱不给,也是几十块钱。”
这木椅是志成的继父做的。志成的继父学了几门手艺都是猴子辦玉米,学一门丢一门。他原来是学裁缝,他来到志成家里后,缝纫机却留在四川老家给了他的侄子。母亲好几次叫他拿过来,找点零用钱。他常拉着脸说:“我这边不熟人,有几个人来我这儿!”
那一年,志成上初中没有学费钱,家里穷得发慌,村里来了一个湖南人在寨上做木椅挣了不少钱。继父眼红了,便请他到自己家里来打了几把,偷偷地学,椅子打好,他也学成功了。他便在家里砍了些树来做,没有钱时就挑到街上去卖,揍几个零花钱。周围的人知道他会做椅子,请他去,他不去。别人没办法只有上门来买。
志宏干农活回来,听母亲说事责怪她:“为什么不去问呢?”
“你怎么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欠别人的钱,真的不要人啦!有什么办法!依理去说,他倒过来说你,欠你的心痛,天天挂在嘴上,欠别人的就放在耳后边……算了,终有一天你们读书出人头地了就好了。”母亲说着忙着在灶背后转来转去的做她的活。
母亲用米粉和着热水,手脚忙乱的,皱着眉头很痛苦,也许生病了。志成忙着去扶她:“妈,你歇歇吧!让我们做。”
“你们不会做,还是让我做。”母亲说,“你叔回来看见我们没有做好又要挨骂。”
母亲说着,头感觉像装铅一样,眼前一黑,瞬间昏厥过去。
“妈,你怎么啦?”志成冷汗被吓了出来,不知所措。
志成和志宏立即去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半晌,母亲清醒了说:“我的牙痛得揪心。”
“你怎么不说呀,有病就休息。”
“我坐着,你们又不会做。”
母亲坐在椅子上,手捶着胸,痛得泪水和清口水直流。
“妈,我去街上买点药来。”志成说。
“买什么药!街上那些药店是假药!我每次买来都吃不好,现在别去买了,别可惜钱!”
黄昏,继父放牛回来了,看见母亲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胸,板着脸吼道:“还坐着呢!天黑了,还没有把饭做好,不知去那儿磨蹭了!”
母亲瞪了他一眼说:“是你在家更快呢!”
“你怎么啦?”
“今天我的牙齿痛得像针刺!”
“你有病,叫他们做不行!这么大人了,不知还惯着干什么!”
继父阴着脸来帮着干。他边做,边粗声粗气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去外婆家?”
“后天!明天叫杨秀健来把猪杀了。”母亲说。
“昨天,杨秀健和我说,他要给杨秀风家杀。”继父说。
“他和我说一定要给我家杀!”
屠夫这手艺在他们那儿挺俏的,他想给谁家杀就给谁家杀,容不得你说。倘若要是遇上好节日,砍肉的人多,屠夫这时他就会给他心窝子里的人杀,卖上好价钱。赵志成家一般是得不到的。母亲每年都知道那些节日,猪肉在市场上贵。她好几年把猪喂肥了等屠夫来杀,结果等到过春节,肉价最低时才来杀。有时去请屠夫,他们一拖再拖,粮食喂去了不少,仍然不来杀。
母亲第二天把杀猪要用的器盆都准备好,嘱咐志宏去请杨秀健。
“志宏,你去看一看杨秀健在家没有。”
“唉……说好了的今天来,现在还没有来。下次请别人算了。”赵志宏边走边嚷。
请别人也不过是发牢骚罢了。周围几个村子只有杨秀健兄弟俩是屠夫,若真的去请别人,得到几十里路外的其它寨去请。更何况,人生面不熟,谁又为你一头猪来杀呢?
很快志宏跑回来,边走边骂:“他妈的,他说要去给杨秀风家杀,叫我家明天杀。”
“明天?日子不吉利!”赵志成昨晚在唐二娃家里玩时,听他们议论。
“是的,我听赵告告说明天的日子逢凶。”志宏也附和着说。
“志成,你去给杨秀健说我家明天不杀了,改日杀!他明摆着逞心害我家!”母亲说。
志成知道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做什么都讲迷信,为了安慰她,他只有跟着迷信了,没有说什么便去了。
赵志成跑去杨秀健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姐夫,我妈说明天我家不杀猪了,隔日去。”
杨秀健的妻子赵志英和志成一个字辈的,不是同一族,是外县人,所以他也叫杨秀健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