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迟疑了一下:“前几天琴音姑娘过来也这么说,说是少奶奶因为吃药调理身子,月事不规,还说我衣服洗得不干净,让我以后洗净点。”
于夫人一颗心直往下沉,月事不规,这是什么意思?连忙又问:“怎么个不规法?”
“上个月少奶奶月事没来,不过昨天琴音姑娘拿来一些少奶奶换下的衣物,血迹斑斑的好像月事又来了!”
于夫人有些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露声色,给些赏钱交待郑嬷嬷不要告诉任何人,赶紧去找老太太了。
老太太听了后沉思一会问:“月事不规也很正常,不过她以前不是好好的吗?她年前有没有见过外男?我看她这段时间失魂落魄的,莫非真的有什么原因?”
于夫人细细想了想脸色顿变:“她去年冬天有一天去了一趟端王府,直到很晚才回来,回来就病倒了,从那以后就每天神思恍惚的,瘦得不成人样!而且没听说她生母有病呀?”
老夫人想了想说:“她的生母是个妾室,明天派青儿和静娴带些东西过去看看就行了。至于凌氏之事,我有个法子,她若真的与人苟且有了孽种,必然会趁回相府的机会去打胎。打胎药乃大忌,绝不会出现在家里,她们不好出面,只有派琴音那丫头偷偷去买,明天派可靠人在相府门外暗中守着,前后门都要有人,如果琴音出来了,肯定要去药铺子,只要我们弄清抓得什么药,就会清楚是怎么回事!”
于夫人连连点头:“此计甚妙,又不会惊动她们,免得我们怀疑错了将来尴尬!”
说完脸色一沉:“如果是我们疑错了就好,可万一果真象我们怀疑的那样,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目露狠意,一字一顿地说:“堂堂的安靖侯府二房当家主母,竟然趁夫君不在,与人苟且养了孽种,我们于家的列祖列宗那容这种女人立足?肯定休了她!”
于夫人有些迟疑:“那凌相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只要他不怕女儿的事传出来丢人就行!而且现在凌相和端王处境日愈艰难,皇上年老多病,皇子皆成年,却迟迟不立储君。虽然看似端王最受宠爱,可安王却是唯一的嫡子,若论起理,没一个能比得过他。
而且现在精兵强将尽在他手,就是别人做了储君能安稳吗?以前还罢了,前些天皇上以吐蕃在边境大量增兵、安王兵力不足为名,把端王舅父卢烈的大部分军队调往边关由安王统领,端王现在除了凌相,再没什么有力的支持,根本不能同手握重兵的安王抗衡,我看皇上倒像处处是在为安王继位做打算呢?”
于夫人佩服得连连点头:“娘说的是,媳妇茅塞顿开!就凭这,凌氏也休得,别让奉直落个罪家之婿的身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幸好娘有先见之明,让奉直临走写下休书,以防万一不能辖制凌氏,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看来奉直跟安王出征是走对了路子。媳妇觉得,奉直肯定安然无恙,不过处境尴尬不便路面而已,才托辞失踪,又怕泄露消息,才一直瞒着我们,只是瞒得我们好苦!”
老妇人面色一冷:“奉直心软,若等他回来,必定不忍心休了凌氏,我们要先下手替他扫除了后患,至于得罪凌相,有皇上在,他也不敢太做手脚,只要我们小心,应该能安然无恙,只要再坚持些时日,皇上立了安王为储君就好,奉直助他登基有功,以后荣华富贵不愁!”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二一 休书
崔姨娘看到女儿进来,先是一喜,又见她憔悴支离不成人形,心里一痛,哽咽首说:“我儿生下来,就是相府的掌上明珠,万千宠爱中长大,没想到命运却如此不堪。奉直至今下落不明,想是已遭不测,你青春守寡不说,还膝下无子,唯一的庶子又不知去向,下半辈子有什么可以依靠?再多的银钱也难解寂寥无依。将来侯府家业尽落于长房之手,纵然我和你爹再宠你,最终不过仰人鼻息而已!”
凌意可一言不发,扑进她怀里低低地泣着,琴音怕她又张不开口,急得连忙说:“小姐莫要哭了,仔细身子,你这一哭,姨娘就更难过了,你还是好好和姨娘说会话吧,有什么难受处尽管告诉姨娘,我去看看我爹和我娘,待会再过来服侍小姐!”
凌意可明白她的意思,抬头泪眼点点头。崔姨娘拭去她的眼泪,摸着她瘦削的脸,叹了一口气,令丫头把早上炖的鸡汤端来。
凌意可望着飘着一层油腻的鸡汤,直犯恶心,连连摇手,崔姨娘却不由分说,令丫头盛了一盅,亲手递到女儿面前,凌意可再也忍不住了,扑出去扶着树枝干呕起来。
崔姨娘吃惊地看着她,脸色顿变。
凌意可干呕了一阵,方才好受些,事已至此,已不容她羞愧和害怕,今日就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除了母亲,谁还能救她?
她进了屋,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扑通一声跪下,未语泪先流:“女儿被人设计,摊上要命的事,本不想再苟且偷生,却舍不得娘亲,娘亲只生养女儿一个,若我自私去了,让娘亲何以为靠?”
崔姨娘想起她刚才的情形,直直的逼视着她:“我儿到底碰到什么难事,竟然要撇下为娘?”
凌意可扶着她的双膝,泪流满面,一五一十说了年前被凌意欣骗去瑞王府,又被下药,被瑞王侮辱并致怀孕的事情。
崔姨娘脸色苍白如纸,又羞又怒地看着凌意可,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凌意可半边脸很快肿起来,她捂住脸哭得更厉害了,半晌才抬起头:“女儿名节尽毁,生不如死,却舍不得娘亲,今日见娘一面,死而无憾!”
崔姨娘喊了一声“可儿!”,把凌意可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也低泣起来。哭了一会咬牙切齿地骂道:“下作的死贱人!如此无耻的事也做的出来!她娘争不过宠,经常弄些不干不净的女子往你爹床上塞,她更不要脸,帮助她男人侮辱亲妹妹,她们母女俩一定不得好死!”
凌意可只哭不语,崔姨娘骂够了,方才记起什么,赶紧问道:“你怀孕的事有没有人发觉?”
凌意可泪眼婆娑:“女儿瞒得好辛苦,再加上她们忧心奉直,无心理会其他事,所以并未发觉,也多亏琴音仔细,划破手腕往里裤上滴血充作月事,所以于家暂时无人发觉!”
说完又难过地哭起来:“娘,女儿好命苦!奉直在时,日夜盼着有身孕,想尽办法却不能如愿,以致今日膝下荒凉。这次被辱不说,居然一次就怀上了孽种!女儿日夜心惊肉跳,恶梦连连,生怕走露半点风声,让你和爹爹颜面无光,今日是实在无法才来求见娘亲!”
崔姨娘怜爱的拉她坐在身边,试去她满面的泪,面色坚定地说:“听娘说,既是孽种,就千万不能要,不可让凌意欣那个贱人的诡计得逞!只要我儿受些罪,除了这个孽种,你还是侯府的二房当家主母,也说不定奉直会平安回来,让我儿终身有靠!那件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你也是遭人陷害,莫要再放在心里苦自个了!”
凌意可点点头,不再惊慌失措,琴音说的对,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娘亲了。
于老夫人听完儿媳妇的话,气得狠狠一拍桌子,脸色极为难看:“琴音果真去买打胎药了?这个贱人!枉她还是大家小姐出身!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让于家满门蒙羞!可怜奉直为了建功立业生死未卜,嫡妻却不安于室,做出这等丧德辱门之事!”
说着一阵气喘不过来,差点背过气去。于夫人连忙说:“母亲先勿气,青儿和静娴还未回来,等她们回来问过详情再说吧,说不定凌氏好端端地跟着她们回来了!”
老夫人冷冷一笑:“她绝不会跟青儿回来!那打胎药乃是虎狼之药,落胎同时能夺人半条性命,她再怎么着,也得将养个三五日才能下床,等她回来,等她的就是一纸休书!”
午饭后,青姨娘和卢静娴回来了。老夫人和夫人忍着没问,等卢静娴行了礼退下后,青姨娘才无奈地说:“我们去了没见着二少奶奶的面,说是端王府有事请她去王府了,可我们刚走到府门口,一个管事娘子追上来,说是二少奶奶的嫡母派来送我们的,临上车时,她偷偷告诉我们说二少奶奶根本没出府!不过我们倒是见着崔姨娘了,她虽然躺在床上哼哼叽叽的,面色却还红润同,不像有病的样子,看来,果真如同老夫人和夫人所料!”
猜测得到了证实,于老夫人气得用手直砸胸膛,边哭边骂:“家门不幸呀!家门不幸呀!奉直生死未卜,竟然又出了此等家门蒙羞之事!现在就派人把休书送过去,永远不许这个贱人再踏进侯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