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随人愿的是,在两条野狗眼中,白白胖胖的李朋朋似乎更有吸引力。不一会儿就追了上去,一左一右呈包夹之势将他围在了中间。
李朋朋卸下背包开始甩了起来,不停地驱赶着两条野狗。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谁也奈何不了谁。呼和声,呜汪声,不绝于耳。
此时,李鸿基已默默的摸了过来。
能活到现在的野狗都并非等闲之辈,凡是缺少警觉性的早已进入了灾民的口腹之中。
这两条野狗感觉到一股杀气,一侧头就看见一个汉子就在三丈外。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野狗有什么动作,一根木矛破风而来。
“呜——”
那根木矛直接将其中一条野狗脖子扎了个对穿,呜咽了两声便没了动静。另一条野狗也不管同伴,夹起尾巴远远的便跑开了。
李朋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的水。这才仔细的端量起眼前这个络腮胡大汉,那人踢了那野狗一脚,没见有什么动静,便拔出了木矛,甩了甩上面的血。
他身高大概与自己相当,一米七五左右,但是身材比自己要好的多,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居然有一些帅气,就是胡子有些潦草,若是剃光了胡子大概也是平平无奇。
“这位大哥,谢谢救命之恩,请问这是什么地界?”李朋朋尽量模仿着电视中古人的说话方式。
李鸿基看着眼前之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却长着一脑袋的短发,皮肤比城里的窑姐还要白嫩一些,鼓鼓的肚皮与这陕西萧瑟的景象颇有些格格不入。只道是从哪个大寺庙来的小和尚:“小师傅,此处向东北方五里就是米脂县城。”
米脂?那是什么地方?貌似是在山西还是陕西?李朋朋学渣属性暴露无遗。
“咕咕——”相同的声音从二人腹中传来。
李朋朋连忙招呼着眼前的汉子坐在地上,又从包中取出两块压缩饼干,一人一块分着吃了。
压缩饼干重油重糖,一打开就是浓浓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好甜,太香了。”李鸿基发誓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甜的东西。糖?他从来都没见过,他吃过最甜的食物就是驿站里糜子面馍馍,还必须是刚出锅的才行。那是路过的官员吃剩下的。但这硬馍馍可比糜子面馍馍好吃多了,难道这就是京城的干粮?
他突然有一个念头,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当官发财,必须天天吃这东西。
二人边吃边聊,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
李朋朋只说自己海外归来寻祖,结果被人打劫,趁别人不注意逃跑了出来,迷了路。李鸿基也不知有没有怀疑,反正表面上是相信了这套说辞。
“李大哥,我过来的这一路似乎都没见过有人,这人都去哪了?”
李鸿基叹了一口气:“虽说额们陕北过去一直是小灾不断,倒也能苟活下去。但自从天启五年开始,这贼老天就没下过什么雨,庄稼早就种不活了。到了崇祯年,便是树皮都被啃光了。大家都逃灾去了。”
李朋朋确定了一点,自己是穿越到了陕西,而且,崇祯好像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那老歪脖子树的鬼畜一直还记得呢。这么说这大明朝没几年好活了啊。
“那沿河的呢?我看河里不是还有不少水么?”
“沿着河倒是有些田能种庄稼,但是这些年河水也渐渐见底了,即使能种也交不起税啊。”说到这里,又详细的跟李朋朋解释了起来。
原来陕西三面临边,除了朝廷常课以及普遍的加派之外,还需要再交一笔边饷税收本身就比大多数省份高一些。
而官员,士绅免税,剩下的税务则统统压到了小民身上。
再以税收制度来说,交税的土地少了没关系,但是税收总额不能少。
比如一个村子当初有70户,如今只有20户,没关系,一样要交70户的税,朝廷并不会亏欠你。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繁重的徭役压在身上。
如此下来,升斗小民除了逃亡还有其他的办法么?所以现在留下的除了士绅几乎都是佃户了,自耕农是没活路的。
吃了小半块,小心翼翼用不知名的透明袋子重新包好,揣进了怀里,准备带回家让媳妇儿也尝一尝。
李朋朋见状,又从包里取出了两块,不由分说的塞在了他手里,直让他收下。
看着手中两块完整的硬馍馍,李鸿基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兄弟若是没落脚之地,不嫌弃的话,不如到额家里暂住?反正家里还空着两口窑洞呢。”
李朋朋琢磨了下也觉得有道理,假意推脱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红日西斜,照在二人的脸上。在这片龟裂的大地上,二人的影子愈发的长,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