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毕业了。毕业前,我一定要去寻梦空间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王水路过一家豪华装饰的门面,暗暗发誓。
左拐右拐,道路变得狭窄,人流量却是大了起来。一个个门面斜挂着各种颜色的旗子,上面写的有醉梦花生、有间书坊,也有正宗精灵水果、正宗矮人神油。
王水来到一家老大爷手擀面。里面只有四张靠墙的榆木桌子,显得地方狭窄。一边放一条凳,总共能坐下八人。
靠门口坐下,回头对一老头说:大爷,来碗手擀面,面软一点,上次面太硬,回去上课都闹肚子啦!
“好嘞!”老头很爽快!接着问:“还是老样子?葱花、香菜和蒜泥?”
“嗯!”王水心不在焉说道。
在嗵嗵嗵的擀面声中,王水留恋的看着这个逼仄的空间。地面硬土,扫的干净。桌面发黑,并不脏手,反而有种古玩盘浆的温润感。桌面上统一都放了一个广告牌子:纯手工,零添加。
扭头看着银发老人,夕阳温暖的阳光洒过来,给老人加了一层光泽,一如这旧榆木桌子上的包浆。贪婪的享受这方空间的安详。王水不禁问道:“大爷,你把生意做的这么偏僻,桌子才四张,怎么能赚钱?为啥不搬到离门派近一点?”
大爷动作稍慢,依旧很认真擀面,思量一阵,头也不抬说:“为了你们这些穷孩子呀!”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穷的?”王水好像听不得这种话。
“门派门口正对面就是师兄楼,那里装饰好看,饭菜好看也好吃。最关键的是,有许多勤工俭学的师姐在里面当服务员。如果不是真的穷,你会多跑这么远的路,陪我一个糟老头子?来教我怎么做生意?”大爷毫不留情的揭开某人的伤疤。
“哎哎哎,大爷,我好歹是这里的常客吧?咱能不能给留点面子?你就不怕把我得罪了下次不来了?”
“没事,这里就咱们俩,都认识四年了,谁还不清楚谁?再说了,我就算说尽了好话,以后你也来不了几次了吧?”大爷最终还是语气放缓了。开始切面,刀功整齐。
王水气势更弱,茫然望着门口的夕阳,叹口气说:“是呀,都四年了,强制毕业。不管学有所成,还是虚度光阴。从哪来,回哪里去!”
“你也不问问我,为啥一直喜欢来你这里吃饭了吗?”王水反而好奇。
“穷!”大爷很肯定。用一双长竹筷子,翻搅锅里的面条。
“囊中羞涩,确实是一方面。另外就是,你的手擀面,和我外婆的很像。每次吃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像在家里一样,很放松!”
“马上就可以回去了,顿顿都可以吃上,也不用再受我埋汰。多好!”
“你不懂,我回不去了。有可能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了。有可能,我下次再来这里吃饭时,门牌早就换成老大娘手抓饼了!”
大爷拿出碗,把面条捞进来,浇上臊子,端到王水面前。“那就趁着现在,多吃点,好好的细嚼慢咽,回去写一篇两千字的文章。争取把这份味道留住”。
王水筷子都不动,非要挣个什么。“哎,我在伤感呢?”
大爷用围裙把面手擦了擦,看都不看一眼。“小年轻一个,大好的青春年华等着你呢!蓝天啊!白云啊!美女啊!种种繁华美景等着你呢!你跟我一个老头子伤感?”
王水顿时语塞,开始闷头吃面。
大爷接着说:“我都活了这把年纪了,马上都要埋到脖子这里了。不还天天乐呵呵的?有啥可伤感的?”
“也就是你要离开这里了,我多说几句。如果,你要在文学上有造化,不妨多伤情悲物。因为,没有敏感的观察力,没有细腻的感触,写不出锦绣文章。如果,你不准备在文学上多上进,最好少碰这些东西。”
王水疑惑抬头问:“大爷你怎么懂这么多?难道你是民间大神?”
“什么大神,天天和你们这些喜欢眼高手低、开口必谈天下大势的学徒打交道,说上几句大道理很合理吧?”大爷非常理直气壮。“别打岔,等我发挥完,好不容易逮住你,让我过过瘾。但凡文学上有成就的。历史上千年,你数数,有几个真正过得让人羡慕的?”
王水真就开始思索有几人能做到又有文学成就,又让人羡慕的一生。
有一人,曾经说过“闻过而喜”,等到真的听人说自己写的《短歌行》不吉利,一槊弄死。不知多少人羡慕他说的:不知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床共枕否?这个人做到了丞相。算是一个。
有一人,作画就像作诗,作诗就像作画?好像太佛了。有一人,写的诗连老奶奶都能听得懂,体会民间疾苦,深得人心。还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陪着,基本上一辈子顺风顺水。嗯,也算让人羡慕吧!
还有,还有……哎呀,脑瓜子不好使,哪记得那么多人?还得符合这俩条件。
大爷很鸡贼的问到:“想不出来几个吧?千年悠悠岁月,多少英雄好汉,多少文人骚客,竟然没几个?”
“要不,大爷你说几个?”王水挤兑到。
大爷立马回到:“我一个也不知道!但是,不妨碍,我教你的处事方法。马上你就要毕业走人了,记得开心最重要。”
“行吧。”王水吃完擦擦嘴,结完账麻溜走人。
吃饱喝足,并不把大爷的话放在心上。往外围溜达溜达。
太阳就要下山了,这里的生意才刚开始。商家纷纷把魔法白灯打开,等待一天最忙碌的时光。
刚开始还有专门的门店,越往后去,越简陋。有用木棍搭成的架子;有露天摆个桌子,往上铺张麻布或者树叶;甚至到最后,地上放上外套,直接把东西丢上面开始摆摊。而王水恰恰是逛最后面的生意。
来人越来越多,王水停下瞎逛的心思。停到一个面相老实、头发凌乱的年轻人面前。随意翻捡几个又放下。蹲下去又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