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醒时,天光大亮。
他睡得有些懵,坐在床上半晌,才去摸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钟了。
这天是周六,附中高三早上有考试,他是铁定迟到了,可段澜内心很平静,没有一点慌张,甚至没有想要补救的意思。
李见珩见他醒了,起身把窗帘收卷。
段澜能看见他眼下一点乌青,脸色憔悴,就知道李见珩怕是一晚没睡。
他顺着李见珩行走的方向看向窗外,忽地发现,对面居民楼阳台上晾的衣服正朝一个方向飘着,心想,居然起了这么大的风。
起风了。
段澜正这样发着呆,李见珩走回来,贴着床边蹲下来,抬头仰视他,盯着他的眼睛,犹豫片刻说:“不去上学了,好不好?今天是周六,我们到三院去复查,好吗?”
段澜就知道他怕了。他还记得昨晚的梦,心想,一定是昨晚睡觉时又不安稳,叫李见珩害怕了。
真奇怪,李见珩知道害怕——可他自己却是不怕的。
他以前想到死会觉得恐惧,觉得那无边的黑暗太可怕了,可是此时此刻,坐在融融的日光之下,他心里想的却是:不过一死罢了。活着,要比彻底长眠可怕太多倍。
于是段澜只是摇摇头:“没事。”
李见珩还要再说什么,段澜对他笑笑,又说一遍:“真的没事。”
他下午还是去了一趟学校。早上考的是语文,下午是理综。理综开考十分钟他才走进教室,可没有人问他怎么了。
他浑浑噩噩地填完了理综答题卡上的空白——瞎填的,他压根没法仔细思索那些题目。
李见珩不肯回家,还在21楼的小屋里执拗地等段澜。
对于自己,段澜无所谓,但对于李见珩,他不愿意让李见珩难过。
于是率先交卷后,他收拾好书包,起身朝门口走。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走路也心不在焉,因而路过第一排江普的座位时,不慎撞到了她的桌角。这张桌子本就高矮不平,他这一撞,书桌整个倾倒了。
水杯、笔记、书籍接二连三地滚到地上,发出连续的几声巨响。
全班的目光“刷”地扫了过来,江普还忙着填卡,因而她只是“啊呀”地叫了一声,瞪了段澜一眼,却顾不上收拾东西,跑到旁边学生的座位上去填卡。
段澜在原地杵了三秒,那迟钝的大脑神经才告诉他:“你撞翻东西了。”
又过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张嘴说了句“对不起”。
就蹲下来帮江普把书籍笔记收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