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院后的一个房间里,候茑见到了两个正在手谈的老人。一个正面向他,一个背身相对。
面向他的老者面相清隽,并没有当世高人那种云淡风轻,视人如草芥的无动于衷,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他,面带微笑,看来就是谭啸的师傅,缘真人。
虽然没说话,但候茑能读懂他表达出来的意思,那是在鼓励他畅所欲言。「晚辈剡门候茑,多年前受谭兄所邀前来楚门一叙,迟至今日,还请前辈恕罪。」
老者一怔,仿佛记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人生在天地,随寓即为家。着处燕营垒,行踪鹤印沙。征衫沾野露,旧隐笑溪花。还胜阳山令,篁茅障海涯。
几十年过去,逝去的人物有如恒河沙数,让人心忧;你若不来,我已忘记,但既然来了,那就说一说吧」
候茑心中一动,大概也明白了这一趟的原由;正如他猜想的那般,也没有什么难忘的情事,也没有所谓的机缘,远隔万里,素昧平生,更谈不上什么因果责任。
恐怕就是当初听到故人西去的一句感慨,但他是婴变老祖,他可以随口感叹人生,但
正如那童子所说,谭啸记得,缘真人就记得;谭啸忘了,他就忘了。又不是话本小说,那么多的巧合。
但既然来了,他也不失望,于是把在竹岛上的所见所闻都叙述了一遍,除去自己的那点事,其它的都未隐瞒。
听完,缘真人沉默良久,「想来你也能猜到,当初帮她的那个金丹就是我了?可惜,可惜,一个对自然格外钟情的人,你怎么看?」
候茑想了想,「常爱竹林谢自然,留连总在抱节间,上洲灵草千万种,梅兰竹菊都是仙竹夫人她,有些物痴了。」
缘真人点点头,开怀道:「如此,我没什么教你的了。」竹夫人最后尊的不是自然,而是心魔!
这就是修道人之间的正常应对,候茑并不觉得自己就应该得到什么,他不是灵石,人见人爱;缘真人也不认为就应该赏他点什么,他不是善财童子。
其实,这些过往就应该忘却;只是这中间多了一个拍老祖马屁的弟子。这一趟来得值么?值,也不值。
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接到谭啸的邀请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相见,情况会有不同。
现在嘛,几十年过去,他都不在乎,人家老祖凭什么在乎?也就结个眼缘罢了。
再次躬身行礼,就要退出,却没成想那个一直背对他的老者却开了口,「且慢,我有话说。」
缘真人惊讶的看了老友一眼,微微一笑,知道老友的性格,也不多问,飘身而出;房间内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却让候茑有些莫名其妙。
就只觉很荒唐,他一个小小通天境修士,真正认识的金丹都没几个,剡门全真中的婴变老祖都一个不识,这来了外面,竟然还有这等层次的老祖让他留步。
虽然明知不会有危险,但心中还是浮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但是,也没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