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要和你离婚呢?”他忽然单刀直入,犀利得让她猝不及防。
她的眼神依旧虚茫地粘在咖啡杯上,无意识地眨了几下眼,浅浅的红便镶上了眼眶:“哦……那就离啊,反正……一开始也就是那样说好的……协议书也签好了,他交一下就行了。”
“他让你签的?”他震惊到猛地坐直!
她赶紧摇头:“没没没!是我叫他签的,结婚那天就签了。”
石暮尘像看见外星人一样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田如蜜,你脑子正常吗?该不会是小时候摔过吧?”
“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是这种事……”她挠着头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就是……唉,那个,我大概烂泥扶不上墙吧,嘿嘿……”
“谁td说你是烂泥了?”
他陡然拔高的音量把她吓了一跳,她震惊地望着他盈满薄怒的脸:“没有啊,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以后别打这种比方。”
“哦。”她被他搞得一惊一乍的,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男人不是有什么话都会和好兄弟说的么?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准备什么时候和我离婚……”
这句话越说越小声,直至话尾几乎消失不见,那是被他的眼神给吓回去的。
“所以你已经打算放弃了?”石暮尘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绕过发问。
“问题是主动权不在我手里,”她隐隐苦笑:“我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你有。”
“啊?”她一惊:“什么意思?”
“离婚的事你难道不能主动提?”他冷冷地撇撇嘴:“顺便看看他的反应,要是他同意,那就赶紧离。”
“……”她已经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了:“不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有赌局吗?为什么……你……”
石暮尘被她气得快要脑充血!他忍无可忍:“田如蜜,我当然想赢赌局,但如果代价是让你困在这桩莫名其妙的婚姻里水深火热——我为什么还要坚持?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多开朗?可现在呢?不用化妆就可以去八点档演深闺怨妇了!”
她低下头,不甘心地嗫嚅了几下,却终究是没出声。
这些天她一直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卫庭贤不见得会抛下她,也许他也有一点喜欢她,或者正走在准备要喜欢她的路上……她能感觉到!她真的能!可石暮尘这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却让她不自觉地恐惧起来,她好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好怕他的亲近和温柔只是纯粹出自于责任和愧疚,好怕……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田如蜜,”石暮尘无奈地摇摇头:“爱一个人不代表要失去自我,你懂吗?”
她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我没有失去自我,我只是在学着不奢望不可能的东西,因为只有这样,人才比较不容易受伤。”
“如果你都不敢要,又怎么可能争取到?”
闻言她勉强牵起嘴角笑,像是回报一个善意的劝慰:“石暮尘,你是男人,你说实话——假如前程往事都不存在,那我和苏遥之间,你会怎么选?”
她明明在笑着,眼底却浸透了疲倦和无望,因而透出一股奇异的温柔感来。她对他尚未出口的答案似乎早已知晓,却还是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回复。
他微微一笑:“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并不想对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表白。田如蜜,你这样对待你的候补追求者,不厚道。”
就在她还在瞠目结舌地反应着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他已然潇洒地抽走了账单起身:“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改日再见,拜。”
回到自己车里后,系上安全带后石暮尘却不期然地发了愣——这样暧昧的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他甩甩头努力甩掉那种“撬好友墙角”的奇异罪恶感,不停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对“掮客”身份入戏太深而导致的副作用,假如因此能对他们产生一些推动作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为什么想通这一切后,他心底却还是隐隐约约地盘旋着怅然若失?
田如蜜则在发了3分57秒呆后勉强回过神来,把石暮尘那句话自动自发地理解为了玩笑话——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她对自己肯定地说。
当晚她却破天荒地失眠了,第二天晚上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壮起胆子在卫庭贤书房里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不得已转战他的房间,捣鼓了半天还是啥也没找到。她就想不通了——这么个玩意儿……他干嘛当传家宝似地藏着?
眼看注定要空手而回,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语的安心感,像是忽然松了好大一口气——可这世上的事永远是那么的阴差阳错,你想找的永远找不到,不想找的,却总会自己跑出来。
没过几天,在她随手扫地扫到他床底下的时候,居然无意中瞄到一个熟悉的边角。蹲下仔细一翻,她顿时满脸黑线——他居然把离婚协议书夹在报纸里,然后垫在床底下的储物箱下,要不是经常被扫到的报纸边角已经被磨损,她真是下辈子都不可能发现……
虽然心心念念找了好久,担当这份离婚协议书真的出现在她手中时,她却没出息地挪不动步子了——心里有两个自己在拉锯,“成全他成全他”和“捉住他捉住他”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她狠狠心往包里一塞直奔法院而去——结果在门口汗涔涔地瞎晃了一圈,又在警卫狐疑的眼神目送里弱弱地回去了……
舍不得,实在舍不得。她几乎把那张薄薄的纸看出洞来!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这张纸一交,他们就彻底没关系了啊!这个事实让她心口一阵阵抽疼,面对这个事实比自欺欺人要难得多。可她很清楚,只有趁着他去法国的当口这事才办得成。因为他是个好人,好人又怎么下得了决心做残忍的事?所以她想替他对自己残忍一次,却发现,她着实是高估了自己。
最后她只好怀着深深的自我鄙视,把协议书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弄妥一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