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妪问道:“那么,明天……”
白衫少年含笑截口道:“这些,暂时不要谈了,四娘,洱海的月,是有名的,虽然,一年当中,最好赏月的中秋佳节,咱们不会赶上,但今宵才十六,相差也不过一天,咱们都难得到洱海来,应该抛开一切杂务,好好地欣赏这洱海中的月色……”
这是大理城中,有名的悦来客栈。
约莫是辰初时分,客栈中一间上房的房门,呀然而开,身穿一袭洁白绸衫,容光焕发,但却是满脸困惑神色的小明,探出半个身子,连声唤道:“店家,店家!”
一个手提茶壶的店小二,连忙赶来哈腰谄笑道:“公子爷,您起来了,那位老爷子却已去上关了哩!”虽然两夜之间,等于经历了两场生死大劫,但却由一个打渔郎变成了公子爷,算来应该是太划得来了。
可是,小明脸上的困惑神色更加浓厚了,他揉了揉眼睛,几乎是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似地讶问道:“老爷子?谁是老爷子?”
店小二道:“公子爷,就是那位送您到这儿来的老爷子啊!”
小明似乎有点明白了,当下点了点头道:“小二哥,你到房中来,我有话问你。”
原来小明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竟然和衣睡在一家客栈的房间内,而且全身衣衫焕然一新,不由猛然一惊地愣住了。
略一定神,他才想到了先天晚上的连番血战,以及在波罗江口的水底与那白色怪蛇的搏斗,可是,以后的一切,却是一片空白。
难道说,这是在梦中?或者是已被淹死,变成鬼了?
可是,他揉揉眼睛,咬咬手指,证明不是梦,他也并没死去。
他检查随身携带的物件,一样也没少,连前天晚上夺自敌人手中的那一枝青钢长剑,也好好地放在茶几上。
困惑莫名中,他打开房门,将店小二叫了来,经过一番问答,他已大略明白自己是被好心的人救上岸,并送到客栈中来了。
但他也仅仅知道那位好心的老爷子是一位药材商人,此刻已赶去上关,据说要到后天才回来,并请店小二转告他,要他在客栈等他。
问明这些经过之后,他楞住了。
此刻,他已知道自己是住在大理城中,而大理城就在洱海边上,这附近,正不知有多少莫名其所以的敌人,要擒获他才甘心,他能在这虎口中等下去么?
如果不等,那位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老爷子”处,又如何交代呢?
有道是:“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以报。而那位“老爷子”,却是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能这么不辞而别,一走了之么?……
就当他犹豫不决间,隔壁房间中却传来一阵粗犷的咆哮声,还夹杂着微弱的呻吟,与少女的饮泣声。
小明不由地微微一楞间,只听那粗犷的语声低叱道:“装死,哭,就能解决问题么?”
另一个女人语声微弱地道:“胡大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你逼死我们母女,又有甚么用……”
那粗犷语声道:“哼!逼你,我一生心血,尽付东流,难道就这么罢了不成!”
那微弱的女人语声道:“胡大人,并不是我有钱不赔你,而是实在没有钱啊!”
那粗犷的语声道:“我知道你没有钱,但你有人,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抵五万两银子,难道你还吃了亏!”
那女人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道:“胡大人,求求你……积积德……”
那“胡大人”一拍桌子怒叱道:“混帐!你这是甚么话!”
那女人咽声道:“胡大人,这丫头才十六岁,而您……却已快六十岁了,这……怎么可以呢?”
小明方自听到剑眉一挑,那“胡大人”又嘿嘿地阴笑道:“既赔不出钱,又舍不得丫头,好,我不勉强你,不过,我,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痛痛快快地交出这丫头,我还可以认你这一位亲家,否则,如果三天之内不交出钱来,我只好报官处理,到时候,这丫头还是得交给我,可是你这位亲家,嘿嘿……可就不会有人承认你了!”
那女人没再答话,只发出一声无助的幽幽长叹。
只听那少女嘤嘤啜泣着,断断续续道:“娘……您……您就……答应了他吧……”
那“胡大人”阴阴地笑道:“对!还是丫头乖,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只听那微弱女人语声,泣不成声地道;“苦命的……孩子……娘……怎能忍心……”
听到这里,小明霍地站起,怒叱一声道:“这是甚么世界!”
他这一勃然大怒,不由吓得店小二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公子爷……您……?”
小明似乎已自觉自己的失态,不由强抑心头激愤,平静地问道:“隔壁住的是甚么人?”
店小二道:“隔壁住的是一对母女,说来,既可怜,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