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简这些年每次都会捐一些图书给母校,虽然并不是很贵重,但总归是一些心意。
梅老师全名叫做梅恋迟,柯简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非常别致。
仿佛都可以想象得出她父母的恩爱。
柯简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难过。在她那些懵懂又无知的年岁里,梅老师就像一束柔和又温暖的光,不断地用书籍带着她走过人生和思想的迷雾。
柯简回复:好的,抱歉,请节哀顺变。
她穿着一身黑衣,按照梅老师家属给的信息,去往了一所很素净的灵堂前悼唁。
柯简捧了一束灿烂的菊花,在梅老师的寿棺前放下,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有亲属在不断地低声啜泣,有人红着眼睛接受着别人的安慰。
柯简想起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的头上缠着白巾,也是这样被人拍肩,被人欲言又止地宽慰。
但其实那个时候,柯简并没怎么哭,甚至连细节都不甚记得。
好像身体里有这样一种机制,当你不愿意面对的时候,所有的感官都会变得很钝,像一片模糊的黑白噪点。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大人的安排,跪拜、守灵、下葬、办宴席公式化的完成后,她的身体感觉很累,但灵魂好像还是醒着的。
一直到所有人散去的那天,她去御景佳苑的那套房子给生病的陈欣带衣服,她在房间里收拾,却似乎听见了一句声调微扬的“吃饭啦。”
她随口应了句,好。
然后下一秒,柯简沉默了。她走出房间,发现并没有人叫她吃饭,声源应该是隔壁的邻居。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觉得那些缠绕不去的黑白噪点被擦了个干净,用她大颗大颗的眼泪。
柯简走之前,梅老师的家属递给了她一封信,说是梅老师在化疗的最后阶段给部分人留的。
柯简一边道谢,一边接过。
她趁着坐车回家的时候,将信纸打开——
“小柯同学,展信安。
上次你寄来的书籍很好,我断断续续地看了几本,但总归精力不太够,看不太完了,抱歉。
虽然人到了终年,但不知怎的,记忆却变得清晰起来。
在小小的图书室里与你一见,便知你是个敏感多思的女孩。兴许你不知,因为你的存在,让我这暗淡又扑满灰尘的屋子有了光照的出现。
独自坚持这么多年,也算不愧对他对教育的夙愿。
大概你会问我,他是谁?
容我有些腼腆地道,他是我的爱人,迟遇,也是溪楠中学第一任校长。
他平生所愿,便是能让学生自由地阅读书籍,拥有自主发展的权利,而非趋同化竞争的一枚齿轮。
但总归有些困难,分数大概就是这个时代压在学生身上的大山。教育很难分个高低,只是各自理念不同罢了。
所以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在我进行一些不算清醒的思考后,总觉得,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有个男生,他每次都会在周末的夜晚,来到图书室找我看借书记录。只是他之后又很长时间不见,这让我有些疑惑。
直到你们离开校园的那天,这个男生湿漉漉地来到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