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迎了上前,朝她施礼,“淑妃娘娘安。”
“皇上在里面吗?本宫亲自在小厨房做了碗碎冰白玉梅子汤,再不喝可就要被天气催热了。”
闽广疾马运来的荔枝,剥了壳,剔了核,只剩晶莹肥美的果肉,加上红得发紫、汁多味浓的东魁杨梅,舂捣一番,淋在堆积成雪山的碎冰上,再点缀一抹薄荷绿,实乃盛夏解暑利器。
“淑妃娘娘真是心灵手敏,您有心了。皇上在里头跟裴赴远大人下棋呢。”周瑛压低了声音,“正是难分胜负的时候。”
“本宫明白了。”淑妃说罢,命身后的姑姑将托盘递交给周瑛。“那本宫就先回去了。烦请公公替本宫将梅子汤转交给皇上吧。”
“好嘞,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周瑛接过托盘,“啧啧,我瞧着都流口水呢,皇上必然会喜欢。”
淑妃坐上孔雀宝盖的车撵,掉头回宫。
仰头瞧着朱墙外被吹斜的高柳,她不由凝思分神。
刚才周瑛说裴赴远在里头?
那个自幼便与自己定下亲事的广陵王世子?
如果不是因为佛口蛇心的黎清漪插圈弄套、诡诈多端,她的嫡母和两位嫡兄就不会死,她的原身也不会消殒于人世间或许她两年前就已经按部就班地嫁到了广陵王府吧。
其实自她借戴雅篆的身体还阳后,至今也未见过裴赴远。不过,倒是频频听人在耳边提起他。尤其是明明已经嫁做人妇的朝曦公主,每次念到裴赴远眼里尽是不应有的爱慕与不甘,丝毫没有恪守妇道的自觉就连皇后独孤天卉,也会忽地黯下神色。
“那个叫白羲窈的抚南王嫡女死得可真好啊。”李朝曦不止一次对身体已经易主的小表妹戴雅篆庆幸。
白羲窈:
原来这么多女人都巴不得自己死呢。
她记得刚被太后从庄子接回帝京没多久,有一次应邀参加毓璃县主在长河湾设下的宴集,戴君远在楼下的渡口等她。当雅宴散场时,她回到船上,戴君远还在忘我的复盘棋局,压根没有留意到时间已至黄昏。
她坐在了戴君远对面,好奇地问,“兄长,方才有人来过吗?谁同你下棋了?”
戴君远这才回过神来,说是广陵王世子裴赴远来过,对方到底手下留情了,以四分之一子的微弱优势取得胜利,不至于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白羲窈不禁将手触碰一旁的杯壁,茶水果然还是温的。她倏地起身,奔向船舱外试图寻找他的身影。
尽管她从今往后的身份只能是太后内定入宫的戴雅篆,与裴赴远再无可能。但她还是很好奇这位与自己有缘无分的世子爷到底长什么样子。
画舫外,江水被斜阳铺红,渔舟归棹,食客游人聚散有时。白羲窈环顾一圈,并没有见到符合裴赴远特质的年轻郎君。不过,在她失望转身之际,倒是无意间抬眸瞥到了高楼之上的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