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保国自幼习武,长成后小有成就,创设随意五连掌,在武林中自成一派。不过,他这人不甘于清贫,有意攀附权贵,只是他身份低微,没人将他当回事。于是他自封掌门,收了些徒弟,慢慢熬出些名声,被许延寿延揽府中。没想到与张小亦一战,他这武林宗师竟败于闾里乱拳之下,颜面尽失,没法再在许家庄园待下去了。他便跑到长安投奔好友任武师,成为霍府门客。
他原以为依附大汉第一权贵霍氏,就可以飞黄腾达。然而今日的遭遇,他明白过来了,自己不过是霍家的一粒棋子,用则用之,弃则弃之,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交代,就派我去刺杀当朝丞相,呵呵。”他心中感慨,难掩悲凉。
牛保国凝视着张小亦,心想,刚才在院子里还好这小子叫了一声,制止了刺杀丞相的行动,也许就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嗐,江湖之人,掺和什么朝堂之争啊。”念及此,他脸上浮出亲切的笑容:“张小亦,你还是这般顽皮啊。”
张小亦见他一下子变得和蔼起来,心下警惕,倒退了两步,作出应战的姿态。
牛保国只是一笑,诚恳地说道:“小亦兄弟,先前是我的不是,今天我还要谢你救我一命。”看到张小亦惊愕的表情,他又继续说道:“我并不知道今日是来刺杀丞相。我投奔霍府,只是想施展自己的抱负,不料成了被人随意摆布的棋子。”
他长叹一声:“这等抱负,不要也罢。”
牛保国这么一说,张小亦听的也不是很理解,不过看他神情沮丧,倒也有些过意不去,咧嘴笑笑。
在平定县交手后,他一直以为牛保国只是唬人,并无真实本领。可是,刚才目睹牛保国冲出重围的身手,觉得轻慢了这人,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愧意。
其实牛保国痛定思痛,琢磨出以乱制乱的法子。闾里乱拳并无套路,或用蛮力,或用巧劲。所以,他总结出一个办法,对付乱拳,也就别讲究什么套路,凭着内力和反应快捷,对打就是了,今晚一试,果然有效。
张小亦刚想开口回应几句,却听到街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在静寂的夜晚显得分外嘈杂。他脸色骤变,低声说道:“不好,巡夜的官兵来了,快跑。”说罢,拔腿就跑。
牛保国刚来长安不久,不明就里,稍稍愣了一下,张小亦已没了人影。他也暗叫一声“不好。”撒腿跑了起来。只听到身后有一群人乱哄哄地喊着:“什么人?不许跑,站住。”
牛保国飞似的拐过几条街,觉得身后没了动静,才停下脚步,随即腿一软,瘫坐在墙脚,头垂在膝盖上大口喘气。过了一阵,他才觉得好些,扶着墙慢慢站起,心忖,到底是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剧烈的折腾。
他打量了一遍四周,又抬头望了望星空,辨别方位,便朝霍府而去。
夜已深,霍府大门紧闭,牛保国伸出手正要叩门,迟疑了一下,转过身瞧着不远处洒在地上飘摇的树影,轻叹一声,小跑几步,攀着树翻过墙去。
偌大的霍府人迹杳然,又笼上一层苍白的月色,更显得凄清。
牛保国先回自己的住室换了一身衣裳,然后穿过长廊,来到霍云书房外。
他发觉屋里点着灯,却很安静,心想小六肯定没有回来,便轻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寻思怎么说才好。
小六那一声惨叫他是听到的,但以后的情形就不知道了。他脱下麻履,低头躬腰跨过门槛,拱着手疾步直趋书案方向,也不敢抬头,低声唤道:“主君。”等了一会,没有回应。他又唤了声:“主君。”还是没有回应,于是慢慢抬起头,原来书案后没有人。
他松了一口气,直起腰准备回自己的住室,无意间瞥了一眼书案,发觉案上放着一个用锦缎缝制的锦囊,旁边有一块黑黢黢的物件,在灯光下照耀下,闪烁出莹莹金光。他的目光便被这奇异的物件吸引住了,凝视良久,心中一动,回头望了望屋外,并无一人。他抑制不住好奇,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块物件。
“虎符?”牛保国看清这物件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调动北营禁军的虎符,怎么会在这里?”他下意识朝门外望了望,也没多想,一把抓起锦囊放入虎符,揣进袖里,三步并作两步蹿了出去。
跑到院子里被凉风一吹,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我拿这虎符干吗?”不禁自嘲地摇摇头。正在踌躇是不是要还回去,这时看到有人走进了书屋,自忖已无退路。“跑吧。”他心中暗叫,一骨碌爬上了墙。
翻出墙外,依稀听到院子里有人喊着“抓贼啊。”
他苦笑一声,仰面看天,深蓝色的星空深邃而广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