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几一行人紧赶慢赶,眼见的离柳里镇越来越远。
其华昨夜不曾安眠,走了两个时辰了,也有些惓了,就坐在草地上歇息。
淳于几自白羽山与其华和若云分别后,过了十几天才又聚到一起,心情愉快,仿佛有着使不完的精力。这时,他又手持那柄青釭剑,冲着远处的大树“嘿——嘿”发力劈砍。
其华看着淳于几傻乎乎的比划剑术,有些无聊,瞧见树上挂着还未长熟的野果,起身摘下一颗咬了口,又酸又涩。她龇牙咧嘴“呸——呸”吐了几下,将野果扔得远远的,招招手唤若云过来,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几日淳于哥哥很奇怪。”
若云抬头看了一眼,道:“淳于哥哥一直很奇怪的。”其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淳于几听了这话,讪讪缩回了手。
其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我觉得你淳于哥哥从白羽山回来后变了许多,话也多了,手脚也勤快了。是不是啊,若云。”
若云乖巧地点点头:“淳于哥哥是变了许多。他还告诉我他能隔空断木。”
“啊。”其华颇为惊讶,问道:“他可演示给你看了。”
若云道:“他演示了,我没看到。”
其华恍然大悟:“他刚才傻乎乎的比划剑术,原来是在操练隔空断木啊。”
“隔空断木用的是内力,是在紧急时才会激发出来的。寻常,寻常看不到的。”淳于几听到她们的对话,红着脸辩解道。
“哦,是不是就像狗急了跳墙。”若云很理解的回应道。
其华忽然想起离开朔方的那天早上,她也是这么说淳于几狗急跳墙,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若云瞧见淳于几尴尬的模样,心中不忍,悄悄拽了下其华。
其华也觉着有些随意了,便止住笑,环顾四周,道:“这里已是云阳县的地界了,下了山就是瑞宁镇,可以借宿。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日落前可以赶到瑞宁驿。”说罢便拖着若云坐到铺满落叶的草地上。她靠着一棵大树,阖目小憩。
淳于几窘得满脸通红,思绪又回到了白羽山上那个神奇的一夜。
那晚,他在白羽山洞窟中得到“蒙氏剑术”秘笈,大喜过望,就通宵研读,只是半宿,便贯通丹田真气。
自忖已然通督,他拔出青釭剑,聚精会神走了几招,果然内力充沛,于是抖动手腕,依着“蒙氏剑术”劈、撩、刺,剑随人飞,一时风生水起,只见身形飘渺,白衣若云。
他越舞越酣畅,不由得大喝一声,随势一挥,剑风所向,发出“哔哔啵啵”爆炸般的响声,只听轰的一下,这股剑气竟然斩断了数丈之外手腕般粗的树枝。一群栖于树梢的鹭鸟陡然惊起,扑嗦嗦拍打着翅膀,一路哀鸣飞向远山。
他目瞪口呆,伫立许久。
他还清楚记得,当时天边一轮旭日喷薄而出,霞光渗过轻纱似的薄雾,将浓绿的山峦染得彤红,晨风吹来,清新润泽,恍若幻境。
之后,他又回到洞里,将竹简归拢,寻思自己还要去廷尉府归案,这竹简携带不便,还是留在这里为好。就将竹简放回石匣,仔细盖好。然后收拾起自己的行囊背在身上,恭恭敬敬对着大纛和石匣长揖,道:“蒙将军忠义无双,小生敬佩,若有冒犯,伏惟将军海涵。”说罢,又是长揖。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的脸上浮出笑容。不过,那天激出剑气后,他又试过几次,只能再斩断面前的树枝,再也没法激出剑气。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却也无可奈何,心忖,此乃神技,非寻常可得。
淳于几这时并无倦意,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无意间瞥见睡梦中的其华,神情安详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