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发生的事,好像在印证了叶修泽的猜测一般。
当天夜里,终此崖下又打捞出一个与连惜年龄相近,可是腿摔断了女孩。身份未明。
次日清早,终此崖附近的农家找到一名与连惜年纪相近,疑似毁容的女孩。依然身份未明。
次日中午……
当第一个疑似连惜的人出现时,叶修泽还能淡定,可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比自己身边这个“连惜”更像“连惜”的人的时候,叶修泽终于忍不住了。
他没有通知刘秉承,偷偷带着连惜回了中国,却没想到正中了叶文彰的圈套。
“找到了?!”黑暗的房间里,叶文彰咻地张开双眼,一对眸子简直比外面的辰星还亮。
“是,可惜让二少爷跑了。”平板的汇报声响起。
“……没关系。”叶文彰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是。”
随着门被从外面完全带上,叶文彰闭上眼,静静地坐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中,微微喘着气。
幸好是在灯光昏暗的办公室中,那人也看不到他指尖的颤抖,也看不到他曾经一度想站起来,可是双腿竟抬不起一点力气。
连惜啊……他的连惜,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
一股强烈到无法忍受的酸涩感凶狠地冲入喉头,然后又迅速蔓延到了鼻尖,眼眶,最终化为了一片濡湿,流淌在男人俊挺的脸上。
叶文彰一手捂住眼睛,成年后头一次这样放任自己流泪。
如果说连惜舍命相救是拿银针沾着他的心头血,在他的心底刻下了一个纹身;那么,连惜的下落不明无异于是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将心头那一片刻着她名字的肉狠狠削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里仿佛烧着一把火,时时刻刻都在忍受着焚骨噬肉般的痛。可是面上却还要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次次询问着那些他完全不想理会的女孩的近况。
天知道,就算她们长了一张天仙的脸,就算她们有一张跟连惜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稀罕!
她们谁能在生死关头给他一个善意的欺骗,将他狠狠绑缚,一把推下车?
她们谁能云淡风轻地计算着自己如何死亡,能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逃亡?
她们谁能有连惜那份“若不可同生,那宁愿独死”的深情?!
不!她们都不能!所以她们也都配不起他这一份真心!
管她连惜是毁容了还是残废了,管她今后是清醒还是沉睡,这一生一世,他的妻子都只能是她!
“哈哈哈哈……”叶文彰站起身,笑着流下眼泪,畅快的笑声在华都晴朗的夜空下回荡。
连惜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他真的什么都不求了,不求了……
叶宅。
叶文彰放轻脚步,慢慢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卧室有点暗,她大概已经睡了。
他稍稍舒了口气,转身想去衣帽间换衣服,冷不防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沙哑得好像破锣的女声:“既然这么……这么怕面对我,何必把我接回来?咳咳咳……”
听得出来,这一句话连惜说得很费劲儿,断断续续的,说完便剧烈得咳嗽了起来。
叶文彰皱紧眉,神色间难掩焦虑,快步走回床边,将连惜扶了起来,低声问道,“怎么了?想喝水是不是?”
他一手拧开了床头的电灯,楠木小柜上果然有一杯温水,看来佣人将她照顾得不错。
“来,喝……”他刚想叫连惜喝水,就看到橙黄光线连惜那张吓人的脸孔,白色的烫伤药完全糊住了她的脸,直愣愣的,动都不方便动一下,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具木乃伊。
叶文彰剩下的话一时梗在了喉头。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的心还是不自觉地被狠狠揪住,钻心得痛。
眼眶再次被某种情绪浸染,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生怕连惜看出异样。
那么可爱的姑娘,曾经换了新衣便要臭美得拉着他不停追问好不好看的女孩,要怎么忍受自己现在的模样?
难过的情绪如骤然涨起的潮水一般,将他瞬间淹没。叶文彰简直拿不稳手里一支小小的水杯。
浅浅的波纹在杯中荡起,然而下一刻,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却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