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的闺房里没什么异常,院中伺候的仆从女使也不清楚人具体是什么时辰不见的。后又去了肖家,得知肖六郎这些天并不在府中,时间恰好和唐婉失踪那天对上。
肖六郎身边的一个小厮听到唐婉死了,方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他的踪迹:樊楼。
天色渐暗,华烛初上,五座玉砌雕栏的阁楼亮若皎皎明珠。
马车缓缓驶停,流衡从车辕跳下,刚摆好脚凳,余光掠过樊楼门前,动作一顿,赶在帷帘掀起时,忙低声提醒道:“王爷,楚老将军在附近。”
听到这话,正要起身的楚安虎躯一震,老实地坐了回去。
“王爷,”楚安苦着一张脸,“你们去吧,我爹若是在这瞧见我,肯定又是一阵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我。”
沈时砚失笑,便与顾九一起下了马车。
“宁王?”
一个沧桑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抬眼看去,迎面走来一个鬓发斑白但精神铄铄的老人。
沈时砚微微偏头看向顾九,低声道:“你先与流衡一道,我稍后便去。”
顾九没问为什么,点点头,便转身去了,流衡唤来伙计将马车牵走,紧随其后。
楚业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爽朗一笑:“老夫瞧着和流衡一道离开的,像是位姑娘啊。”
楚老将军身后还跟着两个官员,躬身行礼后,便杵在一旁,偷偷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宁王殿下,不敢贸然开口。
“那是我从江陵府带回汴京的人才,”沈时砚道,“前些日子无头女尸和骨瓷两案,她功不可没。”
楚业炜略一惊鄂,由衷地赞道:“性通畅以聪惠,行孊密而妍详,我大宋女儿不弱男郎。”
“说来也巧,”沈时砚淡淡地笑了笑,“这位娘子竟与怀瑾八字相同,倒是缘分。”
片缕烛光映在那双含笑的漆眸中,浮起片刻深意,又转瞬即逝,归于一湖见底清潭。
恍若是人自个生了错觉。
樊楼中,跑堂伙计将顾九和流衡引到一处雅阁,推门进去,便看到几个锦衣玉带的郎君各坐在黑漆象纹翘头长案旁,尝着美酒佳肴,抱着软玉温香,好不悠哉惬意。
其中正对房门的位置,一华服男子赤脚躺卧在贵妃软榻上,手执酒盏,醉眼朦胧地看着在房间中央衫袖飘飘的舞娘们。
顾九定睛一看,长眉蹙起,眼底升起凛然寒意。
高世恒。
推门的动静引起里面一人的注意,往这边闲闲瞟来一眼,视线掠过黑衣劲装的少年,停在那穿着墨蓝色素袍,头束银冠的姑娘身上,面向众人笑道:“那是谁的桃花债?又找到这里来了。”
声落,房内几人纷纷看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调侃,眼底尽是狭促笑意。
唯独高世恒双眼微眯,看清来人后,变了脸色,挥手让舞娘退下。
顾九皱着眉环视一圈,淡声道:“肖六郎是哪位?”
立马,起哄声响起,最开始注意到顾九的男子诧异一笑:“我就是。”
“衙门查案,需要问你一些事情。”
肖六郎面露困惑道:“我近来都在樊楼,你们衙门查案,寻我做甚?”
顾九半分也不想多呆,言简意赅道:“唐婉死了。”
话音刚落,便见肖六郎浑身一抖,手中的杯盏应声落地,酒水洒了一身。
顾九侧过身:“劳烦郎君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