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一瞬自己是怎么想的,似乎大脑还未有意识,手中便已自有主张地动了起来。bookzun
大舅母去世,总要注意些衣着,她簪了只素银簪子,上头是蝶恋花的样式,光洁银亮。
她将那簪子放进了药碗里,再取出来时,光鲜的外表已经被一层暗暗的乌黑取代,散发着阴沉沉的光。
顾婼脚下一软便跌在了地上,那药碗“砰”一声摔落。四分五裂。
黑黝黝的药汁洒了一地,慢慢泅湿她青蓝色的缂丝荷叶裙,刺鼻的气味一瞬变得腥臭不堪,让人几欲作呕。
她也倏然觉得异常恶心,捂着嘴干呕地不停。
药是她煎的,也是她端来的,全程都是她看管着,可为何银簪会变色?
娘亲喝了这药会怎样?她是不是就成了那等残害生母的千古罪人?
顾婼眼睛发红,牢牢盯着手里那截发黑的银簪。
定是沾了药的颜色,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用力地擦。想竭力擦去……可手都擦红了。擦破了,血珠涌了出来,都不见银簪有半分褪色。
“怎么会……”
珠钗四落,发髻散落。她双手插入发中。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伴月唬了跳。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素来稳重的二小姐,竟扑倒在地。如同得了癔症一般又哭又笑。
顾妍闻声急匆匆赶来,就见顾婼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全身都如抖筛似的震颤不休。
伴月一个劲地解释,杂乱无章的,她听得七七八八,只留心到二姐一直在问。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心里,像是陡然生了一股无尽的苍凉,又像是早已结了痂的疤,重新揭开,才发现,底下,是一块早已坏死了的腐肉,无药可救。
当信仰崩塌时,那种被抛弃的孤零无依,她觉得,她是明白的吧。
衡之总和她说,父亲不喜欢他们。
确实,真的是不喜欢的呢。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到这一点的?
好像也是在这样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