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城上,铳炮声不绝,一股股硝烟自城墙的垛口之处缓缓升腾而起。
淳化城下短短的时间已经是化为血海,腥臭的血腥味已是弥漫了整个战场。
简陋的云梯之上爬满了衣衫褴褛的饥兵,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能够攀上城墙。
不是被铳枪打中跌落于城下,便是被滚木和擂石砸中当场便已经是不省人事。
最为恐怖的是那倾泄而下的一锅锅金汁,守城所用的金汁只是雅称。
所谓的金汁就是将收集起来的粪便加入水放入大锅之中煮开。
在地方架起云梯攻城之时,直接将煮开的金汁勐然倒下去,既可以造成严重的烫伤,也可以造成感染。
而且那本身自带的恶臭也能极大的减弱敌军的战斗力。
此时淳化城下的味道可谓是难闻至极,很多攻城的流寇皆是不住的呕吐。
但是他们的胃中哪里有什么粮食,很多人都只是在干呕。
淳化城上的反击剧烈,一众刚刚杀至城下的饥兵已经是生出了惧意,他们一路过来,遭受了连绵不断的伤亡,士气早已经是跌至了谷底。
没有人想要送死,所有人都想要一条活路。
不想活的人早在流寇到来之时便已经是死了……
但是他们的意志并不重要,没有人指望他们真的能够攻上城墙。
他们的作用只不过是用命来试探出官兵有多少的人马,有多少的枪炮。
那些混杂在饥兵阵列的老卒一边举着盾牌护着胸口等要害部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兵威逼着那些饥兵攻城。
他们的凶神恶煞绝非是装个模样,只要有人胆敢后退,他们绝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军中有法:一人逃杀其管队,一阵退缩皆置重点,阵将棍打五十,连级罚粮,管队以下军校皆斩!
一名手持着木矛的饥兵被铳枪声吓得不敢上前,一边哭喊着一边后退。
但是他并没有退出多远的距离,便已经是被身后督战的老匪一刀割破了喉咙。
更多想要后退的人都被吓得止住了步伐,那些督战的老匪管队上前继续威逼,不时砍翻一人,更是使得绝望的气氛在战场之上萦绕。
退后是死,前进也是死,他们前进若是战死,自己的亲卷好歹也能继续跟着大部队。
那些管队都认得他们,认得他们的家人,若是逃跑的时候战死,他们的亲卷家人也会遭殃。
前阵的饥兵只能是被推着继续进攻城墙,他们哭嚎着,呼喊着一浪一浪的向着淳化的城墙冲撞而去,又在淳化坚固的城墙之下撞的粉碎。
陈望站在垛口之中将城上城下的众生百相全都尽收眼底。
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在冷兵器的时代,溃逃往往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引得全军崩溃,督战队几乎是必要的存在。
指望军卒凭借士气,凭借着训练就能抵抗所有的情况和局面,无疑是不现实的。
唐世平站在陈望的身侧,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负责掌管后勤,只有他清楚这样的情形实际上并不乐观。
现在看起来是他们占据优势,但是这样的高烈度的战斗消耗却是巨大无比。
“火药消耗太快了,再按照这样的烈度打下去,要不了三日的功夫,火药就会消耗殆尽。”
铳弹、炮子倒是有多余的,但是那些东西没有了火药的击发,根本毫无杀伤。
“我知道。”
陈望点了点头,他也有算过消耗,不过他也有他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