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升怒斥道:“强词夺理,我是为了国家大义!你不要拿辽东百姓做筏子,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团污秽。你想要立边功,依附太监权势,何曾把百姓安危放在心上?你与内臣勾结,堪为文官之耻!”
陈钺嗤笑:“国家大义,你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救治百姓,何谈大义?敌强我弱,尚且绥靖,如今我强于敌人百倍却还忍气吞声,世上还有这种道理?”
“你舍身饲虎,嘿嘿,舍的是辽东百姓的肉,喂的是建州女真这只虎,倒成全了你的大义。”
汪直坐下,抚了抚袍角,道:“既然马大人和汪直说不拢,那只能请马大人换一处地方待了。”
马文升悚然一惊,“汪直,你敢动我?纵使你是西厂提督,有泼天的本事,也无权随意处置大臣!”
“汪直不能,我总能了吧?”
一道清冽声音在门外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率众而来,眉目端正,锦衣狐裘,清隽贵气,正是辽东镇守太监韦朗。
韦朗常驻广宁,因而姗姗来迟。
“韦朗见过汪都督。”
“韦大人。”
韦朗与汪直互相见礼后,对马文升说:“皇上有旨,马文升专擅行事,怀奸不忠,抚安无方,致启边衅,下其于诏狱,等候处置。”
字儿越少事情越大,马文升不由得踉跄一步,诏狱,哪儿是人待的地方。
这一去,凶多吉少了。
他看了看韦朗,看了看陈钺,目光最终落在汪直身上。
“你们,串通好了。”
陈钺示意锦衣卫上前,嘴含笑意,“马大人,请吧。”
几个锦衣卫上前围住马文升,摘下他的官帽。官袍落地,镣铐加身,马文升挣了挣,“别碰我!”
他回头看了眼堂内几人,脊背挺直,临走前叹道:“奸臣当道,弄兵之祸呀——”
马文升被押下去后,韦朗道:“我还带来了皇上口谕。”
“兹命太监汪直监督军务,巡抚辽东右副都御使陈钺参赞军务,抚宁侯朱永佩靖虏将军印充总兵官,征讨建州。”
“两位大人,抚宁侯已经率京兵三万从北京出发了,只是不欲打草惊蛇,也不想惊扰海西女真。此次清剿,我们决意主动出击,速战速决。贼首伏当加居于梭子城,山高林深,道路险峻,如何攻城,还需我们好好商议。”
汪直伸手,指向内厅,“韦大人,这边请。”
书房内,一张辽东地图缓缓展开。
韦朗指着地图道:“抚宁侯大军已于十日前开拨,预计出抚顺关后直捣贼巢。路上义州卫、广宁中卫、沈阳中卫、铁岭卫都会给补给,如有意外,他们都会调兵增援,另外命朝鲜王李娎派兵夹击。”
陈钺抚掌道:“甚好,甚好。”
窗外一阵雪花飘过,寒风钻到衣领里,几人齐齐向外看去,想到现在即至十二月份,寒冬腊月,崇山峻岭,冻都要冻死人了。朝廷大军长途跋涉而来,定是疲惫不堪。
而建州女真以逸待劳,熟悉地形,剽悍擅斗。
这是一场硬仗啊。
汪直披上王英递来的大氅,微微笑道:“兵贵神速,我们自有办法让伏当加自己打开城门。”
又过十日,辽东的冬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