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城也与三位花魁娘子聊了起来。三位女子将脱离火坑的希望都寄托到干城的身上,自然百依百顺。干城让三位女子围坐过来,先是问了问几人练琴吹箫的事情,然后就问道:“三位姑娘为何会进入教坊司?”
三位女子立刻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不禁羞愧的垂下泪来。干城连忙将怀中的手帕取出为三人拭泪。蔷妍年龄最长,今年已经二十三岁,她先开口道:“萧郎君,我们实话实说,您可不要嫌弃我们几个。”
干城点头示意,原来这蔷妍的太祖父也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臣。大晏建立后被安排管理太仓,结果在任期内他贪污了太仓米二十余万石。事发后,太祖震怒,将蔷妍太祖父斩首示众,全家籍没为奴,家中未成年的女孩全部充入教坊司。
干城听后心中暗想确实不冤,二十多万石太仓米相当于四个太县全年的田赋。这么多田赋被贪污,换谁做皇帝都要急眼。
彩薇低着头惭愧地述说了自己家族的过往。彩薇今年二十一岁。彩薇的祖父是世袭的正四品佥事,后因杀害一百四十四名百姓冒功,又擅自侵占军屯,事发后被当今陛下斩首,全家没入贱籍。
一点不冤。杀百姓冒功这是多缺德的事,真是祖上造孽,儿孙偿债。干城心中暗暗感叹。
十九岁的余音音垂泪述说自己祖上的罪行。原来余音音往上数不知多少代是西域胡商。后来举家迁居到安南,整个家族在安南将姓氏改为汉姓“蒲”氏。蒲家为了更好发展家族的海上贸易,又想举家迁居大殷朝的泉州。当时的泉州可是天下最为繁盛的国际港口,没有之一。但蒲家不是华夏之人,泉州官员不准蒲家迁入。直到殷朝的皇帝批阅奏章时得知此事,才格外开恩准许蒲氏入籍华夏,落户泉州。此后蒲氏经过近百年的经营,竟然成为泉州首富,甚至能影响泉州官吏的升迁,家中的私兵也有数千。但此时殷朝受到北方草原柔然人的入侵,整个皇室南迁逃亡到泉州。蒲家非但拒绝殷朝皇室进入泉州城,还派兵偷袭大殷皇室,抓捕大殷的后妃、诸王上百人献与柔然大军。
待大我朝太祖皇帝一统华夏,立刻就将泉州蒲氏一族抄家。太祖皇帝认为蒲氏有负大殷朝皇恩,实乃不忠不孝之徒,于是下旨勒令蒲家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干城听后,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真是不忠不孝之徒。你祖上不开城门也就罢了,如何还能派兵去抓捕皇室宗亲献与敌国?”
余音音吓得花容失色、浑身乱颤,但还是继续坦白道:“当时我们蒲家的一位族长叫蒲修仁,他暗中向柔然请降。柔然的将军说,欲保蒲氏富贵,必先协助柔然剿灭大殷皇室。”余音音抽泣了一会,哭道:“萧大人,我知道我祖上有罪。我也知道自己万死不得赎先人罪恶。”
干城瞪着眼睛,喘着粗气。过了一会,他情绪平复了才说道:“罢了,罢了,祖先的罪过还到你这一辈也都差不多了。我答应为你们三人赎身,但今后你们成为良家儿女,不能再重蹈先辈的过恶。无论以后为人妻,还是为人妾,都要洗心革面相夫教子。要改掉娼门之中的恶习,更不可仿效祖上作恶。”
三位花魁娘子都纷纷感谢,随后就要为干城侍寝。干城轻轻一笑说道:“侍寝就不必了。不过给你们赎身需要打通一些关节。你们等我一两个月,定为你们脱离乐籍,让尔等成为良家儿女。”
几位女子听干城要打通关节,就纷纷说道:“妾等断然不敢让萧大人为赎身破费。切等这就去拿金银交于您打通关节。”
干城没想到这几位姑娘会这么想,于是摆了摆手笑道:“我不是要你们的钱。你们这几日等我消息就是了,也千万不要与任何人宣扬此事。”说罢起身,几位花魁娘子争着为他整理袍服冠冕。其实这些女子也有计较,她们当然愿意为干城侍寝。那些腌臜的公子王孙如何能与眼前的干城相比?尤其是蔷妍和彩薇这两个风月场的老手,如何不想亲试天下奇才的滋味。而余音音至今还是卖艺不卖身,只盼着有一日能将一生托付给端正之人。她恨不得今晚就能与干城回家,永远离开这公子王孙的天堂,女儿的火坑。
干城出了宜春院,心中也有浓浓不舍之意,但他万万不敢不遵守与德音的约定。今晚无论多晚都要赶回家就寝。其实他并不是怕郑德音。只是德音对自己很好,家里的事情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又陪着自己在云州城出生入死。因此他不愿,也不敢有负于德音待自己的一片真情和付出。
快到子时,干城跑进了垂花门。就见德音正坐在正房的廊檐下来回踱步。干城连忙上前向德音行礼。郑德音非常厌恶的挥了挥手,又指向东耳房。这是嫌干城脏,让他快去洗澡。干城连忙解释:“娘子,下官在北里没有做坏事。”
德音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自己夫君如同刚从猪圈中拖出的猪一样肮脏恶臭,一定要让他洗干净再进卧室。干城看着瞪着一双杏眼的德音,只好乖乖去东耳房沐浴。干城换洗干净后,这才进了卧室,连忙端起桌上的面疙瘩汤幸福的大口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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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德音见状埋怨道:“还说没做坏事,也不知你在北里都忙了些什么?竟然连饭都顾不上吃。”
干城吸溜了一口浓香的疙瘩汤,恭维道:“山珍海味,也没娘子做的刷锅水好吃。”
郑德音也被干城的话气乐了,骂道:“死鬼下次再去北里,刷锅水都没得吃。只给吃猪食。”
干城并不在乎,一边继续大声吸溜着面疙瘩汤,一边说道:“娘子做的猪食也比北里的酒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