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郑德音又为梁王缝制了四季常用的各种衣物,但她并未亲自登门,只是让朝兰和暮烟送去。这多少算是照顾干城情绪。忙完了梁王的事,德音又开始忙活余音音的婚事。她与干城商量了多次。干城认为余音音说是嫁给个平头百姓就好,实际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也要给她找个多少懂点诗书礼仪的人做郎君。要不然以余音音之才是不可能和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过到一起的。但两个人思来想去就是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没成想到了八月,大舅哥郑德言在洛阳城里竟然干了一票大的。原来郑德言带着杨彩莲一路游山玩水、红袖添香、填词作曲好不快活。本来半个月的路,被郑德言走了将近一个月才抵达洛阳城。到了洛阳城郑德言休息好了以后,就带着几个随从去魏王府宣读陛下训诫魏王的圣旨。勒令魏王立即释放所抢民女,交还因修建王府而强拆的民房,并要求魏王尽快恢复王府旧制。魏王假意答应,还要邀请郑德言一起饮宴。郑德言好歹也是将门出身,鸿门宴不好吃心里还是有数的。于是就直接拒绝了魏王,带着几个随从扬长而去。
这下到是把魏王给整蒙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买账的人。不过魏王自认为,自己身为亲王,一个四品知府是奈何不了自己的。于是他每日该吃吃、该玩玩,该建王府建王府,该强拆老百姓的房子接着拆,压根没把郑德言当回事。
于是乎被强拆的百姓络绎不绝跑到洛阳知府门前击鼓鸣冤。郑德言看魏王不遵旨,就带着五百多玉州私兵和一百多名衙役要去强拆魏王府,并恢复民宅。他是一定要确保圣旨又好又快得到贯彻落实,要不然自己怎么向陛下和太子交差?五百多玉州私兵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洛阳府的衙役早就吓尿了,还没到魏王府就基本跑光了。但郑德言毫不气馁直接带人进了魏王府。魏王更是光火,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强拆别人的房子,还头一回碰见敢来强拆自己王府的愣头青。这洛阳城里怎么能有比魏王更流弊的人物?于是魏王调集三千护卫和家丁就要干掉郑德言。
郑德言的强拆队刚进入王府大门,王府护卫就要强行关闭府门,欲将郑德言的强拆队一分为二,然后分割包围彻底歼灭。然后活捉郑德言好好羞辱一番。玉州私兵可不是吃素的,抡起铁掀和搞头直接就占领了魏王府大门,然后追着魏王府的家丁和侍卫在前院到处跑。魏王怒不可遏直接组织更多的人手和玉州私兵火拼。郑德言也没想到魏王竟然真有这么大的胆量,不但敢抗旨,还真敢动手捕杀朝廷命官。现在人家魏王有护卫三千人,自己最多只有不到六百人,要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吃亏。要是调头跑了,以后强拆王府的大计就难以为继,自己又如何在陛下和太子跟前交差?交不了差,以后也就不能提拔。没有了提拔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又如何对得起自己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中,郑德言心中涌现出千百个念头,开展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看着王城下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情急之下大舅哥想起了萧干城诓骗全城百姓打蠕蠕的往事。于是大舅哥急中生智,指挥几名嗓门大底气足的私兵,站在王府大门上高喊:“魏王反了!魏王抗旨不遵!”
广大洛阳府百姓早就被魏王祸害惨了,现在看到洛阳知府带人强拆魏王府都十分兴奋。现在大家又看到洛阳知府带人和魏王府的人打群架也都摩拳擦掌,只是不知该不该上去支援知府大人。现在既然有人说魏王反了,那就好办了。毕竟历朝历代抓反贼都能获得高额奖励,现在有知府带头还怕什么?于是洛阳百姓口口相传,瞬间洛阳城中到处有人高喊魏王反了。洛阳百姓闻风而动赶去帮忙打魏王。本来魏王是优势在我,胜券在握。熟料一个口号就要了魏王府上下几千人的小命。洛阳驻军听说魏王造反还未来得及集结,魏王府就已被洛阳群众攻克。
现在魏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毕竟自己抗旨不遵,又先动的手。而且魏王派护卫攻打知府的全过程被洛阳军民围观。洛阳的各级官吏也饱受魏王祸害,就连广闻寺的官员也被魏王玩过,所以这些官吏也没人替魏王申辩,只要有权给朝廷上奏的,都众口一词说魏王谋反证据确凿。皇上并不在意藩王生活奢靡,但最听不得一个“反”字。郑德言为了把魏王谋反办成铁案,立刻派三百名私兵将魏王府搜缴出的总价三十多万两银子的各种珍宝和金银送往京师。郑德言最清楚陛下和太子是穷怕了的人,看到如此一笔意外之财肯定会收下。陛下既然收了银子,魏王府又被抄了一个底掉,朝廷再不给魏王安排一个造反的罪名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天下人。
果然在郑德言一番神操作后,朝廷三法司认定魏王谋反,随即将魏王全家押送入京废为庶人。又将魏王府参与攻打知府的护卫和家丁全部发配。不过郑德言并不停手,他一定要从魏王身上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他又将魏王府恢复旧制,发还被强拆的民宅。然后他又向皇帝陈奏魏王府宏伟壮丽,以后可供在京诸王就藩使用。虽然奏疏中没有明说是京中哪位藩王可到洛阳就藩,但是个人就知道洛阳一开始作为首都就是在周朝,并且在京成年尚未就藩的亲王只有周藩。这简直就是在说,陛下快下旨让周王来洛阳就藩吧。您看宫殿和田庄我都为周王预备好了。当朝的大臣都清楚郑德言这是替太子清除竞争对手。不得不说郑德言手腕很辣,不但扳倒了魏王,又光明正大的向陛下行贿,还向太子表态站队。当然被发还田产和儿女的洛阳百姓也赠送了郑德言一把大大的万民伞。郑德言又玩弄了一番民意,使得自己的洛阳之行又有面子,还有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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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为国为君分忧的大忠臣岂能只做个知府?很快陛下与太子达成一致,将郑德言平调回京师,任命他为正四品太仆寺少卿。太仆寺是妥妥的肥差,负责全国的车马,用于购置马匹的马价银数百万两。虽说这次郑德言是平调,但在履历中拥有了在地方任职的经历,这对于他之后的晋升大有助益。
郑德言满载而归,但买单的还是妹妹郑德音。郑德音抚恤阵亡和伤残私兵,又奖励有功者。没有伤亡,也没立功的私兵,郑德音也给每个人赏了十两银子。虽说只有十两银子,但这些私兵也都欢天喜地向郑德音谢赏。看惯了萧干城大手大脚,出手就是上千两,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此时的一户贫雇农一年的生活支出也就十两多点。这并不是说他们真的每年要消费十两银子,而是将他们平日吃的自家种的粮食和菜,自家婆娘纺的衣服都折算成银两得出的数字。所以此时一户雇农整个家当也未必值十两银子。即便是家中小康的自耕农,一次拿出十两银子也是大出血。
郑德音这次也是大出血,但这是不得已之举。这些私兵都是她出面借的。尤其是那些为自己大哥战死战伤的私兵必须要好好抚恤,要不然以后谁还会为自己家卖命?还有就是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保不齐以后自己家里还要向诸位玉州勋贵借私兵。不过这正应了金仁恕妹妹说的话:“有本事的撑死,没本事的活该饿死。”但这些富有之家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并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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