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康无奈的站在落石河滩前,看着布满鹅蛋大小的碎石头滩涂上被打开的银色行李箱。
他找到了它的行李箱,但是面对这个已经被打开的行李箱,他已经欲哭无泪。
被翻开的行李箱里空空荡荡,内衬也都翻得一干二净,不要说食物和水,连衣服都没有了,藏在内衬的现金和银行卡也不翼而飞。
他摘下了他的黑框眼镜,用手抚了抚脸上的油渍,他木然的看着前方落石河滩前湍急的河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遭遇会被自己遇上。然后他愤怒的用脚踹了那个银色行李箱,一脚两脚,三脚四脚,直到行李箱凹破了一个洞,他仍然不解气,他搬起了行李箱朝着落石河丢了进去。
“看什么!!!”他咆哮的冲着朝着这条缓流取水的围观者吼道
大家都离他远远的距离观察着这个暴怒的人,因为在这里崩溃发神经的人不在少数。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原来墙边的地方,耷拉着脑袋,蜷着身子坐了下来,他脑袋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这个模样,和乞丐相比也不相上下了,就差前面放一个要钱的罐子了。
他曾无私的给过别人帮助,他不该得到这样的回报。
“兄弟,你找到行李箱了吗?”隔壁的人关心的问了一句。
他木讷的摇了摇头,他不想搭理这些人,虽然说他们对行李箱的丢失没有任何责任,但是博康就是不想理他们。
“刚刚是在烧人是吧,你看见了吗?”他还是继续问。
博康撇过了脑袋,盖下了他的帽沿。
“好好一个活人就这样被烧死了。”他同情的说道:“他们说他感染了尸菌,这不应该是疾控中心才能决定的事情吗。”
博康不回话,那人见他这样,也就觉得无趣,便不再打理博康,倒是和对面的那些盘踞的人群聊开了。
夜幕渐渐降临,在落石河的崇山君临之间,黑夜的来临总是瞬间而至。零零散散的昏黄路灯在高速路的两旁一盏一盏的亮起,服务区那边的霓虹更是灯火通明。
博康又饿又渴,冰凉的墙角已经让他的骨头疼得酸痛,他把这个罪怪到了山里的寒气和落石河水的湿气。
他起身再度踱步前往落石河,他小心的踩着那些圆形的卵石往河边走,他低头看着河水,这些河水就发源于三山外最高的山峰旗山顶上,沿途经过三山的众多村庄,这是一条发源于三山最高峰旗山,最后又经过永春县城入海的溪流。
如果他是条鱼该有多好,这条落石河最终会带着他回到永春县的家。。。
博康看着河水倒也清澈,他用手掌当勺,舀了一瓢递到了自己的嘴里,河水冰冷,冻得他的牙齿打颤,他转头一看,就在他的上游,洗着内衣物和就着河水洗脸的人大有人在,他难受的吞咽着嘴里冰冷的河水。
洗过一把脸后,他感觉自己精神多了,他依稀记得,服务区那边有人用油桶和汽油点燃,做为取暖的简易设备,那里一直聚集着一群人,边上还有被打砸的便利店,如果能过去找个地方躺着,这夜晚兴许还能过得去。
他起身站了起来,朝着服务区走去,果然看见了之前就不怎么留意的零星的几个火光。
他特意的看了看今天被烧的那个男人的现场,很诡异的是,他的尸体还在,没人移动,也没有清理,只是上面盖上了好几件衣服,把整个烧焦的尸体给遮住了。在尸体的边上围绕着一圈自发摆成,用矿泉水瓶,易拉罐,还有车用的警示三脚架等东西摆成的圆圈警示带。
人们都很有默契的离开这个范围,博康看不见逝者的家人,那对母子撕心裂肺的哭嚎,依然在他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心里衷心的希望他们能节哀。
因为这件事离开这个服务区继续北上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原本熙熙囔囔的服务区也显得安静了许多,但是依然有从南边上来的人,蓬头淤面,衣冠不整,任何随身行李也都没有携带。
博康可以从眼神里辨认出这样的人,他们往往敏感,喜欢独自一人躲在角落,远离人群,他们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们不会久留在这里,往往天亮后就会离开。
博康朝着服务区里其中一个围聚着人群的铁桶走去,其实各个铁桶也都相隔不远,他在外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里果然相比那个阴凉的墙角舒服,他转头寻望其它人群的归宿,加油站也聚集着相当多的人,内部的大厅和二楼估计也都是人,加油站前面的停车场的车子里,还有边上的广场亭子里,那里也生了一堆火,和加油站保持着一段距离。
身后不远处的便利商店里,也都密密麻麻的蜷缩着人,门口和周边的墙壁上,甚至停车场远处的凉亭里,也挤满了人。
夜色渐渐降临,阳光仿佛瞬间从雷打石山谷里被抽走,寒意也随即加浓。
博康回过头来,他远远盯着那铁桶若有似无的火苗,他看着周边的人,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他们互相拥抱着,父母抱着小孩,情侣间裹着一件大衣互相依偎。。。单独一人个人坐着的其实并不多。
大家都沉默的低着头,至少埋住头可以躲避夜晚的风寒,几乎没有人交谈,他们都安静的坐着或者躺着,小孩也都不闹,没有了前几天喧嚣和四处乱跑的冲劲,陌生人之间也很少聊天,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饿了。
当火焰快要熄灭的时候,靠近铁桶的人站了起来,从铁桶边上丢进了几根松木头,那上面还挂着青葱的叶子,博康不知道是谁,在这附近砍下周边的松树枝,然后为这里的人取暖。
虽然这样的材质会腾起熏人的青烟。
“妈妈。。。我饿。。。”边上的小男孩依偎在父母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