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盘膝坐在炕上,恨恨的道:“我儿,因最近小姐偏心,什么好东西都赏给刘婆子,倒把我这一手奶大她的放在一边,我就为此气出了病。”
柳氏很纳闷,说道:“娘,小姐素来秉性温淑,对谁都不错,我也向来很心服她。她现在即便对刘婆子好,也不会忘了你哺育之恩呀,大约一时疏忽,你就别气恼了。”
“哎呀闺女,你不晓得,我要告诉你,你也会恼哩。”柳婆婆愤愤不平。
柳氏说道:“那您就告诉我。”
柳婆婆便说道:“前几日,我见卖旧衣的嫂子来,想买一件裙衫。对小姐说,要一两五钱银子,她说了一句‘现在这处境,银子哪里有?’我也就不敢开口了。谁知道没过两天,她竟然取出白花花的银子一锭,拿去给刘婆子做新衣服。你说教老娘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其实那位刘婆子相比柳婆婆无疑是外人,只因这家小姐遇到了一件事,刘婆子的丈夫和儿子帮助过她,故此小姐感念,开始厚待刘婆子,并非有意厚此薄彼。而且柳婆婆年纪越大越倚老卖老,一件旧衣服一两五钱银子,她就能跑到人家小姐面前要钱。
但是柳婆婆不说,柳氏哪里知道?也恨她厚薄不均。
柳婆婆说道:“我不恨小姐,只恨那老乞婆,若能将她逐出去,我就死了也甘心。”
柳氏不愧是和王丘搞在一起的人,眼珠一转,说道:“小姐待她好,明的不行,只能暗算。”
柳婆婆忙问道:“怎么个暗算?”
当下柳氏附耳说了几句,柳婆婆喜道:“妙计!你别说了,我的卧房与小姐的卧房连在一起,小心隔墙有耳,明日咱娘俩依计而行就是了。”
当晚,柳氏住在了这里。
第二天,柳婆婆带着柳氏见到刘婆子,说道:“我闺女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今日无雨,咱们娘们到花园凉亭里吃几杯酒,如何?”
刘婆子不知是计,笑道:“应该的,多谢你母女请我。”
她们都是老人,一般也没什么差事,吃顿酒自是无人干涉。到了花园,母女俩轮番劝酒,将刘婆子灌个烂醉。
回来的时候,途经一座小桥,两侧都是石栏杆,柳婆婆扶着醉酒的刘婆子往前走。
她母女早知道一边的栏杆不牢了,所以柳婆婆靠着另一边走,走着走着,忽然用力推了刘婆子一下,柳氏在后面,顺势将一块根基腐朽的栏杆一拉,露出了空挡。
哎呦!哎呦!两声惨叫……紧接着柳氏一声惊呼……
敢情刘婆子走路不稳,一只手紧紧挽着柳婆婆,而柳婆婆把人灌醉,自己也没少喝,半醉之余也没注意到,结果刘婆子摔下去时,连带着将她也拽了下去。
两个人一下子滚入水里,幸好六月天气,池塘也浅。不过刘婆子伤到了腰,而柳婆婆跌在刘婆子身上,虽无大碍,一把年纪也受到了惊吓。
之后刘婆子卧病在床,小姐很是过意不去,加倍厚待她,好吃的好用的川流不息送去,闹得柳婆婆害人反害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子更郁闷了。
上午,柳氏便把母亲接回来解闷。晚上,王丘回来,见那老厌物也在,未免碍眼,少不得过来假意殷勤一番。
“老太太一向安好?”他笑着问候。
谁知柳婆婆叹道:“我的儿,老身一把年纪不死,活在这人间现世,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