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坐在之前那张坐榻上,脸似乎又小了,巴掌大似的,静静坐在坐榻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看她一会儿,说道:“下午你哥哥来找过我。”
薛宜宁不回话。
他继续道:“你与那裴昭玉的事,他自是清楚,想必,他也同你谈过。他与我谈,意思是仍希望两家为秦晋之好,互助互利,共同进退。
“他还说,下月你妹妹定亲,届时邀我与你同去一聚,我同意了。”
薛宜宁缓缓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看着她道:“母亲与晋雪都不愿你走,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休妻再娶,徒增笑料。所以,我想问你,你还愿意做这骆家的夫人吗?还是一心解脱,要我放你回家去?”
薛宜宁开口,声音低低的:“将军若愿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我自然感激,也愿意留下。只是……我倾慕他,挂念他,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将军威风赫赫,怎能容忍我这样的心思?”
骆晋云冷声一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只要你身子是清白的,给我骆家的血脉是清白的,我不在意你心里想着谁。只是从今往后,那晚之事,你不可再犯,若再犯,我不保证能放过你,放过薛家。”
薛宜宁这才骤然明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她之于他,就如同手中的刀,座下的马,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只要它们能为他所用就行,至于那刀是不是有想法,那马在思念谁,他不在意。
她的清白,在新婚之夜给了他,他心知肚明。
她在骆家,裴隽在南逃,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没那个可能与他私通,污染了骆家血脉。
所以,他不担心,无所谓。
她点点头:“好……谢将军。”
到此时,骆晋云突然觉得之前轻松下来的胸口又堵了起来,难受得喘不过气。
他没去理睬,看着她冷声道:“继续做骆夫人,就如之前那样,你之前做得便不错。只有一条,我骆家虽只是草莽武夫之家,却也须有香火为继,你至少,该诞下嫡子,所以有些药不能再碰,你明白吗?”
薛宜宁再次点头,缓缓道:“我明白……我,不会再碰。”
说到最后,她语中已带了几分悲怆。
这句话出口,便是与以往作别,彻底放弃了,彻底死心了,也彻底认命了。
她从此就是骆夫人,生是骆家后院的当家主母,死是骆家祠堂的一只牌位,从此,再无变数。
骆晋云没理她语中的痛楚哀戚,似乎并不在意,然后道:“既然说定,那你明天便去见见母亲吧,她以为这几日你是因要被休弃而灰心丧气,所以不理事务,你去向她认错,她不会多怪罪你。”
“好。”她幽幽回答。
骆晋云不知还能说什么,似乎就是这样了。
他站立片刻,发现确实无其他话可说,便转身走向屋外。
此时薛宜宁突然在他身后道:“松月和戚进……如何了?”
骆晋去转过身来,带着不屑道:“戚进投诚了,将任新设立的飞鹰卫指挥使,飞鹰卫出面替他赎松月,从此,他不再是奴仆,而是七品武官,也能与心上人共结连理。”
说完,他静静看着薛宜宁。
薛宜宁脸上的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哀痛,还有些无奈,茫然。
他不知道,她心里现在是什么想法。
只有她自己在坚守着那个人。
为了那个人,她宁愿抛弃所有,富贵荣华,名节,或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