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邓洪是蔡氏女婿,沉晨背后又有数千兵马和刘表支持。
那些“保皇派”高层可绝不会介意把一个县里的小家族丢出去当替罪羔羊来平息刘表以及新野邓氏的怒火。
甚至就算是蔡冒蒯越想杀沉晨,都得掂量掂量,何况是他们呢?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沉晨可以提出跟他们比武,但他们却不可能真有胆子和他动手,只能来文斗。
好在他们今天本身就是来文斗的,即便是被沉晨压了气势,提出文斗也没什么负担。
那位胡政之子胡尚由于他爹是蔡冒心腹,也算勉强是这些诸生头领,便站出来说道:“君子不战,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还是以文来决高下。”
“哼,什么君子不战?歪曲圣意,胡说八道,没听到下一句“战必胜矣”吗?”
沉晨冷哼一声,将摸在腰间的剑放开,缓步向前说道:“不过晾尔等儒生腰间之剑也不过是筐箧中物,权当装饰点缀之用罢了。我从徐州而来,见过的尸体何止十万?南阳上阵杀敌,更是手刃曹操大将曹仁乐进,尔等不自量力,焉敢与我一决高低?”
胡尚见他过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起来沉晨才十二岁,身高刚刚一米七,在场比他个子高的人多的是,可他每日练武,不愁肉蛋奶,身材魁梧壮硕,又面目森然,看上去颇为凶悍。
更重要的是他有战场厮杀的那股气势,远不是他们这些温室花朵可比,因此胡尚心惊胆战道:“说好以文决高下,自然不能以武事。”
“那是当然。”
沉晨来到大厅门口,眼神威严,目视诸多儒生:“既是论经,我自是不惧,此番坐而论道,那便来罢。”
说着令人拉来席子,就地盘膝而坐,示意他们也坐下来谈。
身后学生们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老师霸气外露,一个个都以极为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从春秋战国一直到汉代,华夏文明就构造出了一个以农业文明为生产方式,强调中央集权,建立在“忠孝”文化之上的社会等级秩序。
而在这样的社会秩序之下,就延伸出了犹如金字塔一般的森严等级结构,特别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这种等级到达巅峰。
自上到下,天子,三公九卿,高门权贵,再到地方太守,县里豪族,每一层都仿佛一个艰难跨越的台阶。
底层百姓能够接触到的,甚至都不是那些地方县令、县里豪族,而是乡中有秩、亭长、乡老。
沉晨招收的这些学生都出身贫寒,社会地位非常低,即便是一个乡亭的亭长或者乡老,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决定他们生死命运的大人物,更别说那些县里世家豪族。
豪族的马车路过乡亭,即便是靠近都不得靠近,不小心冲撞了他们,甚至就有生命危险。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他们平日里几乎无法触碰的大人物。
可正是这样的大人物,如今却被他们的老师这般呵斥、教训,怎么能不让学生们激动,不让他们觉得读书有望,让他们觉得自己未来可期呢?
那边来上门挑衅的士子们倒是不知道沉晨的作派振奋了他的学生,他们只是觉得沉晨让他们很厌恶,当下也是一个个义愤填膺,开始上前就坐,呼呼啦啦在院子里坐了满地。
沉晨买下的这个宅院占地两亩,前院非常大,约有二百来平,院子里还种了几颗大树,夏日绿茵茵的,青石板铺的地砖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十多张席子,因为没有想到来这么多人,所以其余诸生就只能站着。
抢到位置就都坐在沉晨对面,没有抢到位置的就先排队,看热闹的乡民和士子就在周边围观,沉晨的身后则是他的学生,整个院子二百来平挤满了观众,纷纷想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辩论大会。
“请了,在下邓县廖柏,字长松。”
第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是个面容清攫,留着山羊胡的青年。
沉晨沉声说道:“徐州襄贲沉晨,足下请了。”
廖柏问道:“不知小郎治何经典?”
沉晨笑道:“先生自说便是。”
言外之意,就不圈定内容,这让廖柏颇为不高兴。
当时文人主要是治儒家七经,一般士人治一本就要研究很久,只要研究得比较透彻,才能学其它。
甚至有些人根本不学其它,直接一本书研究到老,比如陈国名士颍容,就专门研究《春秋左传》,在这本书上的成就就非常大。
而只有真正的大儒才能够将多本经书研究清晰,沉晨这话的意思是,你尽管出你的问题,七经我都能搞得定。
能来打头阵肯定有些本事,这廖柏治的是论语,本来一开始还想温和一点,先慢慢来,但他被沉晨的狂妄气到,当即说道:“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小郎欲意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