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甚至严格来说沈晨只是大战略规划者,具体的细节之处,确实远不如诸葛亮庞统他们。
因为当初在规划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把江东军彻底消灭,没有考虑得那么深远,之后随着战事推进,才又临时布局,决定利用洪水顺手灭了曹军。
结果就是黄忠比原定计划的时间至少要晚了半个多月出发,荆州暴雨,沈晨这才想起来,洪水淹了襄樊,江陵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历史上江陵倒是没被水淹,但同样下雨,像吕蒙的军队就曾经发生过抢夺百姓的斗笠而触犯军法的时,可见当时的江陵一带也处于风雨当中,而且那还是襄樊之战两个月后的事情。
所以在江陵被挖了地道,且风雨已经来了的情况下,原本就不堪重负的江陵城还真有塌陷的危险。反倒让沈晨得担心在黄忠来之前,江陵城的安全问题。
夜色降临,江陵城隐入沉寂当中。而就在南方归于平静的时候,北面的襄阳,夏侯惇与于禁的大军,也终于进入了襄阳城池当中。
此时偌大的襄阳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鬼域,街道空空如也,散落的招牌、匆匆搬迁时遗落的杂物、被风吹上街道的衣物纷飞,南北十多条街全都乱糟糟的,像是被洗劫过一般。
晚秋的冷风吹拂着街道,挂在街角的竹马叮叮当当脆响,招牌随风飘动,噼里啪啦的雨滴持续不断地往下落,从昨天到今日,已经整整下了一天的时间。
夏侯惇、于禁、赵俨等人入城,三個人都没有骑马,穿着蓑衣,环顾着萧条的街道,身后是无数大军涌入,迅速占据了城池的各个角落。
在亲卫们的簇拥下三人往曾经的楚王府走去,刘表留下的这座楚王府之前刘琦住过,后来刘琦病逝,刘琮犯过错,就由刘表的第三个儿子刘修担任楚王,居住在此地。
建安中,刘备夺取西川,在法正的建议下,楚王与蜀王互换封地,刘璋迁徙到了荆州,刘修迁徙到了益州,但刘璋却并不住这里。
沈晨在襄阳的时候都是居住在南郡太守府,法正和张松贾诩他们主政荆州的时候,则是居住在他们各自府邸,处理公务也是在南郡太守府,因此这里便空了下来。
刘备集团不住这里主要原因在于尊敬刘表和刘琦,这座府邸将来的主人是刘琦的那位遗腹子,现在居住在江州十岁的刘晊。
但曹魏集团可不管这些,大摇大摆地闯入楚王府中,要住最好的房子。
进入楚王府后,夏侯惇四处扫视,最近暴雨如注,即便是白天也如黑夜一样看不清楚,但楚王府如今到处都点了灯,侍卫们早就已经入驻进来。
“真难以想象。”
夏侯惇不自觉有些感慨道:“沈晨居然会下这样一步臭棋,纵使魏王常用对弈来跟我说天下大势,也曾经让我学棋,我这水平估计都下不出这种招来。”
赵俨皱眉凝思道:“是啊,这确实令人费解。襄阳城高墙厚,乃是天下有数的坚城,沈晨居然会弃之不顾,放弃这座城池?”
“斥候来报的时候我也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另外一旁的乐乡侯邓展思索道:“莫非这里面有诈,沈晨这厮故意让出襄阳来,好引诱我们,然后趁机突袭?”
夏侯惇那只独眼扫了邓展一眼,说道:“这世上有拿自己坚城为饵的吗?魏王会把陈都或者邺城拱手让出去,然后引诱敌人来追的吗?”
邓展脸一红。
他其实是地位高,打仗水平却不怎么样。
历史上号称文武双全,结果和曹丕单挑都被曹丕打得落花流水,可见也就是个绣花枕头。
“文则,此事你怎么看?”
夏侯惇背负着双手一边往王府深处行走,一边又转头问于禁。
他知道最近于禁因为败在周不疑手里而十分自责,常常沉默寡言,二人一主一副也搭档了很多年了,关系不错,也没有怪罪他。
但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干脆问问于禁的意见,一是确实想听听他的想法,二来则是敞开话匣子。
于禁果然也在想这个问题,沉思许久,忽然说道:“会不会是因为最近下雨,他想要水淹襄阳?”
“不太可能。”
赵俨说道:“建安十年的时候,荆州下了暴雨,淹没了襄樊,刘表随后下令扩建城渠,又在外围修建了数条水道,连通护城河以泄洪之用,雨下得再大,也很难再灌满城池。”
于禁一拍脑门道:“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年大雨据说百年一遇,沈晨那厮就是仗着那场风雨,在黟县蓄洪淹了江东。”
“嗯。”
夏侯惇点点头:“除非遇到千年一遇的洪水,否则襄阳安然无恙。这么说来,沈晨那厮有别的用意?”
“不管他有没有别的用意,襄阳归于我们手中,便是他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