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对于李贾生本人来讲,其实在这方天地之间,有没有另外的棋局,其实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烟波江的水运不曾枯竭,哪怕他只能是身处荆山,依旧足以干预气运之争,只要那片天地未有认主,那在他的眼中,一切就还未有定数。
毕竟在坐镇山河棋阙的年头里,一切的气数命脉,或多或少地都留下了他的气数或印记,天下的河山万里,毕竟都还有着记忆,这就如同人一般,哪怕闭上了眼睛,都还能顺着自身的感觉走,天地之间的风雷雨电,也都一样如此,基本上在这个层面上,都能留有一种难以言名的隐晦。
而这也与一开始的示弱有关,毕竟自己身处荆山,即便手段再高,也总归比不上自己本体亲临来得有简单粗暴,自己这位兄弟的心性,自己心里还是有底的,这也就成了一个制胜的关键点,就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李玄机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位已经是素未谋面的大哥,在半截入土的情况之下,还能有这样子的手段,一心两用且不说,关键是还能远隔如此之远,单借着天下水运那稀薄的连接点,就对自己造成了如此伤势,也算是自己过于大意了。
李玄机咬了咬牙,试图重新凝聚出对于这方汉水的掌控力,可李贾生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如他所愿,借着水运古宝的能力,再度抽调起了这片汉水的水运气机。
而汉水在两人的力争之下,水运颠簸导致水位一路水涨船高,直直抬高了将近一尺左右,这是这片水域,好几年都未曾有过的盛况。
在一段枯竭了的长河之上,一名相貌枯槁的老者坐在河床上,屁股底下的河床干裂得可怕,土壤表面全都被晒出一道道干裂的大缝隙,足足有四五指那么宽,这足以看出,这原本一片繁荣的大河,现如今至少表面上有一丈来深的土地,甚至连一点点的湿润都没有。
老者头上并没有顶着所谓的烈日,反而是一阵浓密的阴云,可却是滴不下半滴雨水,甚至就连一阵凉爽的微风都没有,不禁令人感到由衷的烦躁,毕竟这种将将欲来,却又闲庭信步吊着胃口的样子,最让人感到不忿。
老者的手中握着一枚石子,那枚石子温润得惊人,通体散发着温雅的光彩,单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神舒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却开始变得暗淡,只不过这种速度却是极为缓慢,在这片天地之间,眨眼就是百年,时间流逝的速度,其实都是在老者的一念之间。
老者面前摆着一个硕大的土坑,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天然形成的,只不过种种迹象表明,极有可能是前者。
老者将手中的玉石托在了手掌心,而后慢悠悠地置放在了土坑之内,当老者将手收回之时,一道光柱从土坑上方冲天而起,直接贯穿了整片云霄,可却并没有冲散乌云,而是使得原本紧凑的阴云之间,响起了奔腾的雷声,整片天空此时阴沉得可怕,让人觉得由衷的心悸。
毕竟天威面前,任谁都得低眉而行,并不是单靠一句话,就有资格直面此等威慑的,要知道这样子的人屈指可数,一般也会被人称为疯子。
哪怕是天雷的声音愈来愈大,老者依然是枯坐在那枯竭的河床之上,仿佛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原本有些显得有些急促的一呼一吸,现在逐渐趋于平稳,很突然的呼出了一口白雾。
这也预示着周围的气温降到了冰点,寒气刺骨直入骨髓,让人根本就受不了,可老者依旧是如同枯松一般,坐在那儿寸步不动,甚至连腰杆都仿佛挺直了几分,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因为滚滚天雷在云层之间暗流涌动,可却并没有直接劈下来,反而是夹带在中间,就好像在警示着天下生灵一般,可在这片类似于小天地,又有点像某段被用独特的通天手段截出的光阴里,也就只有老者这么一个人,那天雷虽未劈下,可那威慑之力,其实早就已经袭来,分毫不差地落在了老者的头顶。
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却并没有人影的出现,因为声音是在老者的耳边炸响的,就如同暮色黄昏,山顶的洪钟轰然撞响一般,声音恍若隔世而来,直击心灵。
“鬼神之别有从,你如何让看?”
老者无动于衷,手掌缓缓地搭在了土坑内的那块玉石之上,仅是这么一个动作,那块玉石就瞬间暗淡了下去,这一次是瞬息之际中肉眼可见的飞速而下,再没有了所谓的灵光。
而玉石发生如此变化之后,老者的耳畔再度响起了一道声音:“神鬼之学历来不受人所待见,来则去去则失,得失永远都无法兼备,世所纷杂都是任由所有人众说纷纭,先生可否教我?”
老者叹了口气,朝着玉石按了下去,半空之上立马出现一道霞光,紧接着老者的周身腾起一道雾气,丝丝点点的雨丝滴落而下,那雷声轰然若奔雷一般,在老者的头顶疯狂地闪动着,颇有点天人下罚人间的感觉一般。
老者依旧不予理会,缓缓地站起身来,当其直起身之后,土坑之中那已经黯淡如普通石块一般的玉石,直接就原地炸裂开来,变成了一堆石屑和碎块,而那丝丝如沥的大雨,也立马变成了倾盆大雨般狂泄而下,就连老者的身子也被雨幕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