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特地留了个心眼,在城中的繁华之街转了许久,才回了宅院之中。
转眼年三十,陆书瑾给家丁和春桂和寒梅各一两银子,让他们各自回家过年去。
春桂心细,提前备好了膳食,交代陆书瑾晚上吃的时候放在篦子上添水蒸热就行。
人都离开之后,整个宅院又显得清静空旷,陆书瑾在桌前写了会儿字,突然觉得小腹传来钝钝的痛楚,一股液体从体内流出。
她赶忙搁了笔去烧上热水,将衣裳脱下来一看,裤子上果然一片猩红,原是月事来了。
陆书瑾有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极为羸弱,住在潮湿而阴冷之地,久而久之体内湿气极重,月事常常来得极不规律,二三月不来是常事。
但这次时间隔得有些久了,许是她从杨镇逃出来之后奔波累着了身子,这些日子好歹调理回来,竟赶在年三十来了。
不过也幸好她将人全部遣走,否则这种突发情况还真不好应对。
陆书瑾洗净了身体,拿出很久之前就备好的棉条垫,换上干净衣裳,又顺手将沾血的裤子洗了,忙活了好一番才坐下来休息。
她喝了些煮开的水,只觉得小腹不大舒服,便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晌午的时候,忽而有人敲门。
陆书瑾披衣起身,穿过院子去开了门,就见有十日没见的叶芹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头上梳着两个丸子垂下来两条细长的小辫,鼻尖被冻得通红,看起来极为喜气洋洋。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锦盒,递给陆书瑾:“陆书瑾,你在做什么呀?”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陆书瑾怎么也没想到她回来这里,毕竟今儿是年三十,合该在家里等着吃年夜饭才是。
叶芹说道:“我想你应该是一个人在这里,就偷偷跑出来找你了。”
“你爹不会怪罪你吗?”陆书瑾将锦盒接过,“这是什么?”
“不会,我在晚膳之前回去就是了。”叶芹说:“这是我问哥哥要的,上次咱们去春风楼喝的那个。”
叶府有很多叶芹不喜欢的人,父亲对她漠不关心,她脑子又呆傻,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去处,也不会有人跟她计较这些,所以她提了桃花酿,跑来找陆书瑾。
陆书瑾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她没有家人,独自一人在这冷清的地方,虽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心里到底还是孤独的。
叶芹却特地跑过来找她,这份贴心和关怀怎能不让她动容。
她用手背蹭了蹭叶芹冻得冰凉的脸颊,柔声道:“多谢,辛苦你了,先进来坐吧。”
“不不不,”叶芹拉了一把她的手,说:“今日的宁欢寺是最热闹的时候,有庙会呢,咱们去宁欢寺玩儿。”
陆书瑾想着反正宅中也冷清,倒不如去凑一凑热闹,也好有个过年的气息。
她回去将酒放在桌上,取了厚披风坐上了叶家的马车,前往宁欢寺。
云城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这段期间是整个一年里最热闹的日子。百姓忙活了一年,就为在这段时日里过得开开心心,是以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城中的繁华之街皆是满满的人。
宁欢寺就更不必说,自出了城之后行个一刻钟,就开始看到路边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铺子,有人挑着担子买些零碎的小玩意儿,从前走到后地吆喝。还有些卖花灯,卖各种各样的面具彩绳,以及能将愿望带到天上去的天灯。
密集的摊子一直延续到山脚下,其中有衙门的捕快镇守在此维持来往的人流。
再往上就是排着队往上行驶的马车了。
由于今日的人太多,马车比平时要慢许多,半个时辰之后才到达山顶的宁欢寺。
叶芹与陆书瑾下了马车,欢笑嬉闹的喧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大雪飘摇,十足的年味瞬间将两人包围。
先前在宅院之中完全感受不到,此刻站在这里,陆书瑾才恍惚明白,旧年要翻过了。
宁欢寺的屋顶覆上一层洁白的雪,比前些日子来时更多了一番别样的韵味。寺内人山人海,像多年前陆书瑾来时的那样,几乎达到了拥挤的状态,来往皆是满面笑意的人。
叶芹害怕走丢,紧紧挨着陆书瑾。
陆书瑾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尽量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而去,行过门口那一处最拥挤的地方之后,周围就稍稍显得宽敞些。
跟上次来的时候大不相同,现在的宁欢寺处处充满人气,烟的气息在空中乱飘,檐下的铃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