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符也易变成催命符。
谁叫是蛊就必存在蛊毒,蛊女的蛊就算不致命也极为高阶,大国师现在能凭功体强行压制那些蛊虫,但蛊既不除,生生不息,经年累月,那些积聚的蛊毒必然会消磨他的功体,蚕食他的生机,甚至于对他的神智与精神都产生影响。
大国师面色不变,年少的脸容冰雪灵秀,丝毫未显示出一丝不虞:“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闲话少说,”他淡淡道,“直入正题吧。”
千叶想这究竟是自负过头呢,还是他确实有办法解决这一身蛊毒,或者他确实认识某些厉害的蛊师,可以尝试祛蛊拔毒?
脑海忽然划过一道身影,她整个脑子都是一凛,有几分难以置信,不是吧……
但仔细想想,桑先生确实有可能。
这家伙就没什么顾忌的——大国师忌惮他,但他又跟大国师没仇,只要大国师能付出他想要的代价,他还真有可能给大国师治蛊!
千叶缓缓笑开,笑靥如花,注视着大国师的眼神几乎可称是含情脉脉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能怪她了,她最讨厌有什么偏离自己算计,更奈何还三番四次偏,桑先生那里暂且先记上几笔,也不能光漏过大国师啊,就算坑不死他,也定要叫他脱上一层皮。
“大国师想要破碎虚空,”她轻笑着道,“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长生呢?”
女子优柔婉转的嗓音将此话道出,极其缓慢,又刻意压低,有种莫名的旖旎动人之态。
大国师却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死死探到对方脸上,直直望进那对含笑的眼睛里去。
深谧如夜的瞳眸,有星辰之光般璀璨之色,但更多的是仿佛会吸收一切光亮的沉暗。
思绪仿佛过电,有瞬间的空白,随即一切豁然开朗。
“破、碎、虚、空?”
大国师一个字一顿将这个词又给重复了一遍。
千叶却仿佛听到极有意思的事物一般,轻笑着拍了拍手,以一种理所应当姿态说:“是呀,大国师不知道吗?”
当她窥探
到这片天地是固化世界,是一力掌握在轮回之手并要确保不会出现问题的图景,并且自动联想到所有的试炼场都有可能是固化世界,便能隐约推算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天地规则是凝固的,便说明它没法被打破——或者说它没法被此世之人打破——又或者存在着千叶自身也不知道的方法,反正,这个世界此前根本就没有“破碎虚空”这样的说法。
但这并不意味着千叶不能用该说法来忽悠人。
因为大国师本人也不知道啊!
大国师确实站得高、看得远,他苦心搜集这世界的一切“神秘”,想要找到另一条道路,因他活得够久,权力够大,实力够强,他也确实横扫世界,但他没法看到不存在于此世的事物,他也没法想到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他拥有的只有一种模糊的感知,一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始终不能清晰的本能。
所以他毕生所求就是打破这一幕藩篱,但这藩篱究竟是什么,打破之后又会有什么,怎么才能打破它,他全不知道。
这个时候千叶一语点破“破碎虚空”,解除他心中多年的迷障,可以说具备了何等的先声夺人之效。
“桑先生予我说,大国师所求是长生不老,但妾身知晓,大国师真正想要见到的,是更高一层的武道。”千叶叹息,但她面上依然含着笑,这就叫叹息瞧着像是嘲讽了,“只是大国师找不到上去的路。”
“妾身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妾身知道路,只不过,大国师难道不想听听妾身对此的看法么?”
大国师终于动了容。
他拧着眉头,神情严肃至极:“你如何知晓这一切?”
语气中依然潜藏着轻蔑。
并非不相信她所言,只是作为立足最高点之人,对于此世一切本能的鄙夷与看低。
千叶的手搭在枯木之上,微微偏头,轻挑的眉眼有种异样的美感:“因为妾身……不是人啊。”
这个理由当是无法反驳的有说服力。
甚至在此时到显出几分可怕来。
大国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直接屈膝,于满地干枯半腐的松针之上盘腿而坐,丝毫未介意所处的境地。
只仰头看她:“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