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大半座城池都被焚毁和炸塌了,处于这场平叛战争最中央的临邛府衙亦不能幸免,倒塌了大半,官署的房梁更是摇摇欲坠。
浑身打着摆子的卫弘,裹着一双棉被,待在一座草棚里面。
“临邛仓坍塌大半,得抓紧派人修好,临邛矿山的产铁工序,务必要尽早恢复。”
看着面色着实不佳的卫弘,临邛曲诸人虽不愿意让卫弘为难,却有着自己的难处,不敢随着答应下来。
最终还是蒲乌如实相告:“这一场大乱下来,临邛城都毁了大半,看押起来的叛军贼寇,足足有近三万人,现在已经把一些青壮矿奴给顶用上了,但看着这些叛贼都不够,哪来的人力去恢复临邛矿山的产铁?”
头晕脑胀的卫弘晃了晃脑袋,然后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黄乔、黄果二人,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军部文书虽然还没下放到我们这里来,但此番随我们作战的矿隶可提前释放为民,编入行伍之中。”
黄乔闻言,有些犹豫,旋即将目光看向了黄果,想听听她对此事的看法。
黄果没有注意到兄长的目光,而是看着此时卫弘的病态模样,眼中流露出一阵怜悯,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蜀科》有曲赦之律,凡有地方刑徒助战有功者,可减囚罪一等至数等。”
此时此地,黄果能够引援出这条律令,态度不言而喻。
见到众人不在纠结此事,黄果也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曲赦之令,当是由一军主将发出将令,而卫弘军职不过只是一小小军候,焉能有资格去颁布曲赦将令呢。
卫弘用手揉了揉鼻梁,提了提神,然后说道:“还有派人去降卒营中劝说,朝廷只会诛杀首恶,对于普通士卒和民夫不予死罪。若有愿从事临邛冶铁一事者,可视为戴罪立功,日后可能会获得朝廷的无罪赦免。”
黄乔和黄果相视一眼,皆是听出来了卫弘这番话里面的僭越,却出奇的没有出言反驳。
临邛曲诸人自然是应了下来。
卫弘回过头,从草棚的缝隙看着外面横躺的尸体,坍塌烧毁的临邛古城,也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临邛城和府衙暂时不用着手修建,此事日后再说,那些敌寇的尸体,不用割下首级或筑成京观,直接一把火烧了找个地方埋了,夏天来了,容易滋生瘟疫。”
原先众人闻言,心中还有些舍不得,毕竟那三千颗大好头颅,可是实打实的军功爵啊。
可以听到瘟疫这东西,他们立马将心中那点贪利心思收了起来,军功爵位虽好,可还是自己的这条小命要紧啊。
这话也让黄果有些意外,大汉的将士们极为看重砍首立功。
怎么到了卫弘这里,怎么视敌寇首级如粪土呢。
三千颗首级,足以换来好几个上等军功爵了,说不得还能产生一位关内侯,居然还有人能够抵抗得住这种侯爵的诱惑,当真是稀奇!
将这些事嘱咐完之后,卫弘费力的将身后的钢刀拿了起来,对着蒲季报以感激之色:“季主簿啊,你锻造的这柄钢刀,昨夜至少让我免于两三次生死危机,多谢了……”
看着卫弘虚弱的脸色,蒲季摇了摇头回道:“军候言重了,季恨不能昨晚陪同军候一同去追杀敌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