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沙迦再次来到炎黄城后,两人日日不变的一个交流,当然,也是过往交流的一个继续。
照例的三盘对局完毕,沙迦忽地长叹一声。
“大兄,怎么了?”方天颇为奇怪地微笑着问道。
以前他一向是称沙迦为前辈的,但是现在沙迦和其师一起驾临,在那位圣域者大人的要求或者说“不妥,不妥”的说法下,方天便顺口以“大兄”来称呼沙迦。
反正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叫前辈又或叫大兄,称呼者没什么感觉,被称呼者同样也没什么感觉。
以两人的关系,确实早不在乎这个。
“我在感叹,这样的平静时光,尚能有几时。”沙迦依然感叹着,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有一种极明显的叹息,“小弟,你是怎么想的?”
小友变成小弟,沙迦的称呼也是相应而换。
“我怎么想的?”方天再次微笑起来,对沙迦道:“大兄,还记得我抄给你的那个叫做‘定风波’的东西么?”
当然记得!
沙迦怎么可能忘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接下来,不待方天提醒,沙迦便低低地念诵起了他当初一看便深深喜欢上后来在脑海里也不知道回味了多少遍的句子,此时的念诵,有几分坦然,也有几分怅然。
而其怅然之意,无非是在说,定风波,三年后,那样的一种大变,也能定风波?
看着沙迦,方天淡淡而笑。
脑海里,却是在闪过着一些东西。
那是关于这《定风波》词作者苏东坡的一些方面。北宋神宗熙宁年间,苏轼因不满王安石变法,自请外调。在杭州任地方官期间,曾写过这样的一小诗:“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
这是作者对自己心灵的一种设问。——家在哪里?又或者说,心归何处?
其时的苏轼,父母俱已逝去,而自身亦漂泊在外,多年不归老家,故乡中“家”的印记早已模糊,此一生会不会再次回去都不知道,就算回去,多半也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那种状况。
从漂泊,又想及,此漂此泊,此身此心,又及,此之一生,到底为何?
带着这样的一种疑问,苏东坡继续着自己的人生之路,然后,一直地问,反复地问,那定风波,也属于这个系列之中。而在许多年后,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就是苏轼给自己的回答。
从此,纵身漂泊,此心安然。从此,不论顺流逆流,此心皆如不系之舟,永无肆意地畅游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之上,蹈于现实,乎理想。
想着这些,方天对沙迦道:“大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