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道:“少夫人,您是病糊涂了?您姓洛,是梅家的少夫人啊。”
她姓……洛?
还有——
“梅家?”
不对,她记得她似乎在城中一户谢姓人家做护卫,后来,少夫人的陪嫁丫鬟病了,她便成了少夫人的丫鬟。
阿织看着春杏,她怎么觉得,她才是春杏。
昨天夜里,不是她守着少夫人入睡的吗?
记忆朦朦胧胧,越想越混乱,过去的日子在颠倒的时光中搅成了一团乱麻,越回溯淡忘得越快,到末了,阿织竟想不起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春杏道:“是梅家。”
她说:“少夫人,您忘了,您与梅家的公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而今已经成亲两年有余了。”
成亲?
阿织一听这话,想起来了。
是,她的确成过亲,曾经和一个人在一起待了很久很久。
她找回了一些记忆。
她是山南城洛家之女,父兄都是边关守将,她从小跟着父兄习武,时常随军去关外杀敌,几年前一场战事,父兄都亡故了,她的右手手腕也落了伤疾。
好在,她还有梅家郎。
梅郎是多年前来到山南的,他原本是京中人,父亲是做大官的,后来犯了事,一家子被发配到此。她同梅郎一起长大,梅郎苦读多年,连中三元后,回到山南与她成亲,成了……她的夫君。
阿织想,她大概是真的病了,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她夫君的样子,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形。
她问:“兄长他去京里做什么了?”
这话出,春杏还没回答,阿织自己就是一愣。
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自己的夫君唤作兄长,但,似乎这个称呼才是对的。
春杏一边伺候阿织梳妆,一边耐心地解释:“少爷一家子当初是被贬谪到咱们山南的,少爷寒窗苦读,那么努力地考科举,就是为了给老爷翻案,而今去京城,自然是为了梅家的旧案。”
她说着,又低声嘟囔道:“不过,奴婢怎么记得,两年前,少爷高中的时候,京中就说过梅家的旧案不必议了,少爷因此还冲撞了圣上,所以才被打发来山南当县令,当时少爷很是消沉了一阵。这回少爷上京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为了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
阿织转头看向春杏。
春杏自知多言,一下子捂住嘴。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钱妈妈推门而入:“少夫人,快!少爷回来了!”
阿织还没反应过来,春杏已经搁下木梳,拽着她的手腕,往屋外迎去。
院中栽着一株老槐,早春时节,槐树抽芽,枝条低低地垂在月洞门上,很快,有一人迈过月洞门,跨入院中。
他一身霜尘未洗,罩着玉色披风,眉眼清绝,桃花眸里像盛着半碗雪。
这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