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记得,上次林峥来的时候,也是这般脸红。他必是不习惯为女子诊病,加上宫中男女之防甚严,所以略显羞赧拘谨。
但看着他低着头,凝眉诊脉的样子,叶疏烟忽然想起前次他走进来时,神情恍惚,眼睛红红的。
难道他是走进这所院子,看到了西侧房,睹物思人,伤心得红了双眼?
林峥诊完了脉,收起了脉枕,沉默了片刻,说道:“上次下官为叶典制诊脉……发现叶典制身子并不弱。此次的风寒,是内外冷热骤然相激所致,想必是叶典制故意为之……”
他想看看叶疏烟听到这话的脸色,好确定自己的猜测。但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始终还是不敢抬头看叶疏烟。
叶疏烟看了看林峥腰间,见到并没有腰牌,便轻轻地说道:“不错,若不是真病了,崔典制一瞧便看穿了,自然不会帮我请御医来。许是林御医来得匆忙,怎的也忘了戴腰牌?”
林峥一听“腰牌”二字,不禁目光一寒,忍不住抬头望着叶疏烟。
只见叶疏烟面容憔悴,唇色惨白,脸上是病态的绯红,却还强打着精神,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和他说这番话,他不由得一阵内疚。
错开了叶疏烟那柔和的目光,林峥说道:“下官只因一时慌张,所以忘了。况且御医院腰牌是方便出宫,在宫内倒不必随时佩戴。”
正文107第107章新生
叶疏烟看着林峥,淡淡一笑,道:“有首诗,我一时只记得前两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却不知后两句是什么?”
林峥闻言,身子一震,拳头已不知不觉握紧。
这两句诗,出自唐代杜牧的《山行》。后两句便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叶疏烟未曾念出的这两句,暗含着林枫晚的名字。
林峥再度抬头,看着叶疏烟,说道:“叶典制可知道,下官是一个御医。”
他是个御医,决不能擅自进入妃嫔、女官、宫女的居所,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罪。他只要承认自己是潜入西侧房的人,就是自认死罪……
当叶疏烟念出这句诗的时候,林峥心里已然明了,眼前这个看似弱质芊芊的少女,竟然只凭一块腰牌,就猜到了他是谁,以及他和林枫晚有不浅的关系。
身为御医,在宫里走到哪儿都要被人监视,因为他是男子。
六尚局的寝苑皆是女子,一个御医深夜潜入女子的寝苑中,无论他做过什么,还是没有做,那都是图谋不轨,甚至是秽乱宫廷的死罪。
正因为他是御医,就算叶疏烟已经发现了他就是那个夜入西侧房的人,他也不能亲口承认。但叶疏烟并非是要逼林峥承认昨晚的事。
他之所以甘犯死罪,也要进入那个空屋,必定是因为林枫晚的离奇失踪。
若非是林枫晚至亲之人,怎么会冒险入宫为御医,伺机寻找和林枫晚失踪有关的线索?
叶疏烟知道林枫晚的遭遇,那井中打捞出的发丝和发钗,让人触目惊心。因此,她不禁更加同情林峥。况且昨晚,她已经答应绝不将见到林峥的事说出去,就不会食言。
她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御医,也知道,你本来不必做御医。只因斯人已去,却留下太多的谜团,要我们去解开。我和你也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
说着,她从枕下拿出了那块玉腰牌,放在了林峥的药箱上。
林峥看着那腰牌,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昨晚遇到叶疏烟,回去之后,他就急忙换下了那身深色便服。但想不到,当值腰牌却不见了。他顿时便慌了神,正要回来寻找,却被后宫中一位妃嫔请去诊病,耽搁了许久。
诊完了病,眼见天都快亮了,尚功局有些人起得很早,他根本无法再回到这竹沁园,更不能沿途寻找。
就在崔典制去请他之前,他还正在御医院里坐立难安。
一听到是叶疏烟得了急病,犹如